土婚 年 鉴（节选）

                                                                                          李金寿

 一九五八年（农历戊戌年）

  李生财和周兰英都是农业社的壮劳力，每天都是起早摸黑在社里干活。两人的几个孩子，都是寒冬腊月年底生的，眼下过年，金玉就满了五岁，生娃就过了三岁，金风也一岁多了。金玉长得快，去年过年妈妈给她缝的小棉裤，今年就短了一截，妈妈就把裤脚拆开，拿旧布旧棉花给她续长。生娃总是瘦瘦的，弱弱的，黄黄的，三根脖筋挑着一个萝卜一样的脑袋，两只不大的耳朵奇怪地向前仄愣着。生娃怕冷，睡觉爱蒙头，稀疏的头发总是在被窝里被揉得茨毛浪荡的，秀珍姑姑就嘲笑他是屁打黄了。秀珍姑姑八岁多了，除了在嫂嫂做饭时搭搭帮手，洗锅刷碗倒恶水喂小鸡，还能领着金玉和生娃出去到饲养场和庄上别的孩子玩耍。金风只会挪脚，领不出去，领出去还得背着抱着，姑姑就把她哄到被窝里偎着焐热炕。姑姑领着姐姐哥哥出去玩了，金风就爬到炕沿上哭着等妈妈回来。生病的爷爷躺在炕上，听孙女哭得不耐烦了就呵斥两声，金风听见呵斥吓得不哭了，一会儿没声音了就又哭起来，有时候哭着哭着就又睡着了。
　　村里头大小差不多的孩子不少，李发春的小儿子喜娃子、赵玉魁的豁嘴儿子泉娃子、李富春家西隔壁从武威新迁来的马文学家的儿子成娃子、王恭的四儿子德娃子、秦学明的三儿子年娃子，都是最爱玩的，都是最容易聚到一起的，也是最调皮淘气的。大人们成天在社里集中干活，下地的时候孩子们不便跟着去，因为跟了去玩耍一是妨碍大人干活，二是怕损坏庄稼，在饲养场干活的时候，粪场子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大的小的，男的女的，混杂在一起尽情地玩闹。
　　生娃因为生的瘦弱长得怪，又比那些活跃分子淘气包们小一些，就成了庄上孩子们取笑的对象，他们都叫生娃是“大头娃”，其实生娃的头并不大，和同龄的孩子比起来，他的头还嫌小，但因为他的脖子太细，就显得头大。孩子们就把不知啥时候流传下来的歌谣“大头娃”套到了生娃头上，一看见生娃就齐声起哄:
　　 
　　大头娃，大头娃，睡到半夜里屎把下。
　　 娘母子不给擦，老子醒来挨了一顿骂。
　　 大头娃，不知道臭，舌头攮到屎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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