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    真 （节选）

                                                                    马全有

　　1

         现在，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的仝斌，双眼呆呆地盯着斑斓多彩的窗外，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感觉胜过一年，简直恍如隔世。窗外五彩斑斓的色彩与他毫无关联似的，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忧伤，犹如溺水者被救上岸后，迫不及待地深深吐了一口胸中憋闷已久的浊气，身子软得就像鼓鼓囊囊的突然放了一个屁的肚子，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想：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如果自己当时不去送传真件，炮房事件压根八杆子打不着自己。从炮房里喷出的骚气沾不到自己身上，自然就不会有如此悲惨而又尴尬的艰难处境。
　　就在一个月前的一个周二上午，由于传真机碳带被秘书王一罡反复缠卷使用，传真件犹如镜花水月阅读起来须得使劲瞪大眼睛。仝斌阅读传真的姿势，活像因饥饿而盯在粪堆上的苍蝇，拼命在上面吸吮养分。一双本来不大的眼睛，凝神屏气，鹰隼般，盯着每一个经过市委机要室发出，后经县委机要室友接收的汉字。
　　仝斌多年爬文山趟会海的经历，让他变成了一只咬文嚼字的大甲壳虫。作为办公室主任，研究文字，使用文字，用笔当枪枪毙文字，就像县长调遣他这个主任一样随便。调遣文字是他的职责所在。咀嚼，消化，吸收文字成为仝斌的不得已的一大嗜好。文字就像农民离不开铁锨、锄头、镰刀、犁铧一样重要。
　　逐字逐句看着仅三页的传真件，仝斌的眼睛还真像非洲草原昼伏夜出的猎狗似的，在不经意间发现了猎物，眼睛死死盯在了“本系统内”的定语上。“本系统内”就像危机四伏的雷池。仝斌在心里把“本系统内”反复念了好几遍，脑子里将县政府所属机构筛子似的过滤了一遍，寻找着矛盾，筛选着纠纷。找着，筛着，仝斌自然就想到了戏峰村以祁三猴为代表的失地农民到市委的集体上访事件。戏峰村失地农民上访事件，是上上届县委班子遗留的尾巴，遗留的尾巴已扫了几届政府，但始终没有扫出个所以然来。尽管县委领导换了好几荐，但失地农民因征地补助的上访问题，非但没有彻底解决，且呈现了愈演愈烈的势头，像癌症样长在了文山县。问题的焦点，主要集中在八年前，县委按当时的地价为戏峰村农民按每人六万元的补助标准发放了征地款，每家至少得了十八万元，当时农民觉得挺划算。可没过两年，房价就像雨后春笋，夏季潮汐，一日三涨。房价、地价、物价节节看涨，自以为占了大便宜的戏峰村失地农民才觉得吃了大亏，遂要求政府重新核算征地补助款。市上要求县上上报戏峰农民上访事件中解决问题的情况，材料还是县委办罗主任写的。听说新来的市委书记非常重视。可县上对付戏峰村农民因征地问题的上访事件，如同隔着皮鞋挠痒痒，效果仅仅止于脚痒挠脚，头痒挠头而已。

（阅读本文全部内容，请进入清华大学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