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田氏代齐

姜氏第二十五代统治者（田无宇的姐夫）齐景公是个奢侈之君，特别到了晚年更是好治宫室，聚狗马，喜奢侈而厚赋重刑。公室仓廪中布、帛、稷、粟都放得腐烂，生了虫子，人民却生活无着，饿殍载道，劳役不止，抗争的人民被镇压，遭到砍脚的人不知多少，出现了“国之诸市，屦贱踊贵”的异常现象。屦是鞋子；踊是受过刖刑的人穿的鞋。踊比鞋贵，说受过刖刑的人很多。以至于踊成为紧俏商品。

与之相对应，田氏家族的田乞却是另外一种做法。田桓子田无宇对齐国公族，凡公子、公孙之没有得到俸禄的，就拿自己的田邑分给他们。对国人，贫穷孤寡的，用自己的粮食供应分发给他们。这既得到贵族的支持，又获得百姓的拥护。像是一个有政治理想的人办的事。田无宇的儿子田乞，则有过之而无不及。田无宇的儿子武子开和釐（ｘī，西）子乞继续在齐景公的朝廷里作官（他的另一个儿子书是孙武的曾祖父）。田僖子（田乞）在齐景公贪婪时候却大量的施舍，他将齐国的量制由四进制(即四升为豆，四豆为区，四区为釜，十釜为锺)改为五进制。他向百姓贷粮食时用新制，即五进制（贷得多），而百姓还贷时用旧制，即四进制（还得少）。没有人会放贷出去一块，收回来八毛的，但田乞就这样做了，这明显是在收买人心，施恩于百姓，但齐景公并不加禁止。因此，田氏得到了齐国人民的拥护和爱戴。百姓心向田氏，归向田氏，田氏家族并没有因为财产减少而弱小，反而日益强大。

这种现象，齐景公的大臣晏婴看出了眉目，他在齐景公九年（前539年）出使晋国时，对晋国的大夫叔向说：“齐国政权最终将归田氏。田氏虽无大的功德，但能借公事施私恩，有恩德于民，人民拥戴。”这话在二十多年后，他对齐景公也说了。景公三十二年，即公元前516年的一天，晏婴陪齐景公坐在正殿大厅，景公看到那豪华的宫殿叹气说：“多么漂亮的宫室啊！我死后谁会据有这里呢?”

晏婴说：“恐怕是田氏了，田氏虽然没有大的德行，而对于民众有施舍。他从公田征税就用小的，而对民众施舍就用大的。君主征税多，田氏施舍多，民众都归向他了。您的后代如果稍稍怠惰，田氏如果不灭亡，那么国家就要成为他们的国家了。”

景公听了，问：“对呀，这事可怎么办?”

晏子答道： “只有礼可以制止这个。如果符合礼，家族的施舍不能赶上国家，民众就不迁移，农夫就不挪动，工商之人就不改行，士就不失职，官吏就不怠慢，大夫不占取公家的利益。”

景公说：说得不错，我知道礼可以用来治理国家了，但我做不到了。做也为时已晚，他采取了一些限制田氏家族发展的措施，但限制人家做傻事，你只能比他更傻，齐景公太精了，吃不得亏，因此，这种限止不可能解决问题。

有了民心，田氏家族就有了底气，下一步就是要对付政敌了。当时，齐国公族吕氏依靠的力量主要是高氏、国氏两家，国、高两家与吕氏同出于姜姓，都是齐太公的后人，只不过是旁支。在春秋时期，这样显贵的家族一般是国家的支柱，所以，高氏、国氏世代为齐国上卿，形成吕氏、高氏、国氏三家共保姜姓社稷的局面。但是田家有了民心，就要打破这种局面。然后寻找战机，消灭这两个强宗，掌握齐国国政。
    齐景公的太子死了，景公立了宠姬芮子的儿子荼，并让他的宰相国惠子和高昭子辅佐。景公去世后，高、国两位宰相立荼为国君，这就是晏孺子。可是田乞不高兴，想立景公的另一个儿子阳生。阳生平时和田乞关系很好。晏孺子即位后，阳生逃奔鲁国。田乞假装侍奉高昭子和国惠子，每次上朝都替参乘在车上陪侍。趁机对他们说：“各位大夫都不想立孺子。孺子即位后，您两位任宰相，大夫们人人自危，图谋作乱。”

然后田乞又骗大夫们说：“高昭子很可怕呀，趁他还没动手我们先干吧！”人命关天，谁都不想死，于是大夫们都听众了田乞的。田乞、鲍牧和大夫们领兵进入宫廷，攻击高昭子。高昭子听说后，与国惠子去救国君。田乞的部下去追国惠子，国惠子逃到莒国，他们又返回去杀高昭子。晏婴的儿子晏圉（ｙǔ）逃奔鲁国。
    田乞派人到鲁国，迎回阳生。藏在家中。然后邀请大夫们，说：“田常（田乞的儿子）的母亲有祭祀后留下的酒食，请各位赏光来聚会饮酒。”大夫们都来田家饮酒。田乞把阳生装在口袋里，放在中央的座位上。饮宴中，田乞打开口袋，放出阳生，说：“这才是齐国的国君呀。”大夫们都俯身拜见。即将订盟拥立阳生。

田乞编谎话说：“我是与鲍牧合谋一起拥立阳生的。”

鲍牧其实不知道这事，他不愿就这么被绑架，怒冲冲地说：“大夫们忘记景公的遗命了吗？”，听了鲍牧的话，大夫们想反悔。

阳生赶快叩头说：“看我可以就立我，不可以就算了。”

话说到这份上了，鲍牧也不愿意得罪人，担心灾祸落到自己身上，就把原先的话收了回来，说：“都是景公的儿子，怎么不可以呢！”

于是一伙人在田乞家中立阳生为国君，这就是齐悼公。立了阳生后，他们就派人把晏孺子杀了。

齐悼公即位后，田乞任宰相，独揽齐国政权。四年之后，田乞去世，他的儿子田常（田成子）接替了职位。鲍牧在田乞死了以后，杀死齐悼公。齐国人拥立齐悼公的儿子壬做国君，这就是齐简公。

田氏、田乞与齐悼公的关系好，拥立了齐悼公，但齐悼公的儿子齐简公即位，他却有自己所依赖的人，这个人就是监止。因此，齐简公即位后，田成子与监止一起任右、左相，监止为右相、田常（田成子）为左相，监止的地位高于田常，田常心中忌妒监止，为了积累与监止争斗的资本，田常就重新使用他父亲的办法，用大斗把粮食借出，用小斗收回。这一招很管用，很快齐国人更加拥护田氏，他们唱歌颂扬说：“老太太采芑（ｑǐ，起）菜呀，送给田成子！”

田常的这一做法，让人看出他的用心，齐国大夫御鞅提醒齐简公说：“田常、监止不可两立，君主要早做决定！”简公不听。
    监止的同族子我平时就与田氏不和。偏巧田氏的远房同族田豹侍奉子我又深受宠信。子我对田豹说：“我想把田氏的直系子孙都杀光，让你来接续田氏宗族。”

田豹说：“我只是田氏的远房啊。”子我不听，非要这样做。田家的人就是团结，不久受到子我重用的田豹就对田氏说：“子我将要诛灭田氏，如果田氏不先下手，灾祸就要来了。”

于是，田常兄弟四人率兵丁乘车到来想杀子我。子我住在简公的宫里，这就比较麻烦。简公正与宠妃在檀台饮酒作乐，听说田氏来找事，就想攻打田常。太史子余说：“田常不敢作乱，他是要为国除害。”简公才停止了。田常听说齐简公发怒，恐怕自己要被杀，想出外逃亡。弟弟田子行说：“迟疑不决，是事业的大敌。”田常也就恨了心在齐简公的眼皮子底下攻击子我。子我的兵丁斗不过田氏，只能外出逃亡。田氏的部下追赶并杀死了子我和监止。
    看到田氏动真格的，齐简公也害怕出逃，田氏的部下追到徐州把简公捉住了。简公这时才后悔说：“早听御鞅的话，也不会受到这样的灾难。”田氏的部下恐怕简公恢复君位后会杀他们，就把简公杀了。

简公即位四年被杀，田常让简公的弟弟骜即位，这就是齐平公。齐平公即位后，任田常为宰相。

田常杀了齐简公后，怕各国诸侯联合诛杀自己，就把侵占鲁国、卫国的土地全部归还。西边同晋韩、魏、赵订约，南方与吴国、越国通使，建立功德，施行赏赐，亲近百姓，因此齐国重又安定。
    田常对齐平公说：“施行恩德是人们所希望的，由您来施行；惩罚是人们所厌恶的，请让臣去执行。”这样田常用五年的时间利用刑法把鲍氏、晏氏、监止和公族中较强盛的全部诛杀了。这时，田常实际上已经控制了齐国。于是他分割齐国从安平以东到琅琊的土地，作为自己的封地。他的封地比齐平公享有的领地还要大。

占据这么大的封地，下一步就是把这些城邑交给自己人管理了。田常短期内不可能有很多的孩子，为了增加生产能力，田常挑选身高七尺以上的齐国女子一百多人做自己的后宫姬妾，比较有想象力的是他让宾客侍从随便出入后宫，这样到田常去世的时候，他的姬妾生下七十多个儿子。他的家庭成员庞大起来，管理齐国的地盘也多了起来。田常去世后，他的儿子襄子田盘接替他的职位，任齐国宰相。别人的表叔数不清，田襄子田盘的兄弟数不清，每个兄弟都有一个大小不一的城邑。田盘做齐宣公的国相，他的兄弟和族人都做了齐国大小城邑的大夫。齐国大小城邑的大夫都是兄弟，都是田家的，齐国也就是田家的了。
    这时，晋国韩、赵、魏三家瓜分了晋国。田氏代齐的基础已经形成，但是，多年的习惯使这一步伐又经历了几十年。这一期间，他人外结联盟，内拢人心，最终取代姜氏，成为齐国的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