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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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从林子里回来,搁下照相机、水壶和军刀就往厨房跑,因为大家都在等着我吃饭。大龙潭基地正常呆着的人通常刚好坐一桌,因为每天都有人轮休,吃饭时若有人未归,便要略等,此已积淀成一个家庭式习惯。我有时候说,但凡我去了林子,吃饭不用等我,因为这样的等总令我生愧,我不大有时间概念,而且我又总不务正业。
饭都已经添好了,我发现姚辉、吴锋、黄天鹏都看了我一眼,杨敬文却喜欢默默地看着人笑,王俊在忙灶头上的事情。我坐下来,端起碗打量桌子上的菜,平常有的几个菜,不外乎榨广椒、炒白菜、洋芋片加一小碟辣腐乳,中间一个火锅。这里一年四季都有火锅,里面的主题不断更换。此刻,火锅的内容似乎是平菇炖腊蹄子。我拿小勺舀起一些,面灰底白的平菇,撕成片状,却又不太相像。
杨敬文端起碗说,这种蘑菇你没吃过,是鹰翅膀。我就吃,确不是通常市场卖的平菇,它天然生成的小片,鲜滑细嫩,汲收了腊蹄子味道之后,它的味道又提升了一成。我说,为什么叫鹰翅膀啊?吴锋便解释,它长在树皮上,只有半边,像鹰的翅膀。我再细看,确也相似,它是鹰翅膀。吴锋说,我们这里只吃松菌和鹰翅膀。
心里很高兴,难怪他们打手机催我快点回来,原来是收获了这么好的味道。大龙潭的兄弟,总有这么一种卓尔不群的傲气,便是我们的吃食,也一定保持一些森林人的高贵。记得有一次,我和黄天鹏从老道山采回一堆“刷猪菌”,他们就说那是不能吃的,可是我分明在木鱼镇的菜市场见过,摊贩将它与另一种野菜“鸭脚掌”摆着一起卖。
我觉得再没有比鹰翅膀鲜柔滑嫩的蘑菇了,我对腊蹄子的兴趣因而锐减,吃着鹰翅膀,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我说,它到底长在什么树上呀?为什么不叫上我一起去采摘?我一直乐意参加这种采摘活动,可是每每采摘松菌、天葱这些事情,他们都没有叫上我。我说,叫上我,我要看它怎么长着的,把它拍下来,发到杂志上,这多新奇啊。
可是,他们告诉说,这都是去找金丝猴顺路摘的,没有刻意去找,刻意去找,又不一定找得到。这让我产生郁闷,闷头吃饭,吃鹰翅膀,然终究还是心有不甘。我说,吴锋,明天你带我去摘,我还是要看它怎么生长的。吴锋答应,却又说刚采过的树上,已经没有鹰翅膀,要等一周的时间,它们才会再生长出来。我说,那好,我们就等一周时间。
我惦着鹰翅膀,过了一周,我喊吴锋,应该带我去摘鹰翅膀了。吴锋就带我去。似乎大龙潭的兄弟,各都有绝招,这些高山生长的事物,如同他们各自的私房菜,吴锋记得有几棵灯台树,杨敬文采松菌几乎无人能敌。下午了,太阳朝着观音洞方向滑落,我们往大龙潭口子的山上攀去,转了几道弯,爬上一道陡坡,找到了一棵灯台树。
鹰翅膀之珍贵,全因它不生长在一般的树上,它只生长在老的灯台树的树皮上,这个道理我没有弄懂,不过,作为寄生性植物的菌类,它们都是各有选择。灯台树为山茱萸科,灯台树属,喜温暖气候及半荫环境,树枝层层平展,形如登台。它的枝暗紫红色,小果实蓝黑色,也是黑熊喜欢吃的一种果实,所以在大龙潭这个海拔高度的山上,灯台树是黑熊经常去的地方。
灯台树西向的树皮上,果然密集地长满了鹰翅膀,只是我们来晚了,大多数都长过时了,菌类的生命很短,我们大意地错过了时间,只见有少量的鹰翅膀还新鲜。这一树好鹰翅膀,长过了,吴锋叹息一声,摘下几枚新鲜的鹰翅膀,抬腿踹了树一脚。我则因为终于见到了他们说的灯台树,很高兴,反正鹰翅膀吃过了,现在又看到了它生长的情况,于是站在灯台树前,叫吴锋给我拍了一个照留念。
拍过照,我心满意足,抬头看了一眼拖着斜辉的太阳,时间尚不算晚,便在林中搜寻了一会儿,林中丛生灌木与箭竹,地上陈积着一层落叶,这个地方据说红腹锦鸡喜欢栖息。我在落地中发现一丛蛇菰,将它拍下来,蛇菰是神农架四大名药“文王一支笔”的学名。往山下走,又拍到一丛问荆。当时,我不知道问荆的名字,只觉得它生长得怪异,似狼牙棒,暗红色,不长叶子,茎杆上布满了大粒大粒的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