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到了。咪咪成为了新的一天的第一位病人。空旷的候诊室，咪咪渐渐安静下来，睁大眼睛左右环顾，似乎刚才几个医生粗鲁的动作给它留下了很坏的印象，在新的医院等待就诊的时候，咪咪依旧不能放松。手上的输液管还在，因为如果以后还要输液治疗就可以继续从这里输，咪咪使劲观察周围，老丸和丸姐紧紧抱着它。

    咪咪的眼睛很亮，很大，在医院里紧张得东看西看，这是一个晚上去的第二家医院了，咪咪知道自己的病很重了。这次很安静，也许是累了吧……

    之后是例行检查，由于一个晚上受伤的口腔被连续打开两次，咪咪很是愤怒，整个诊室回荡着咪咪的吼叫。石医生看后摇摇头，问了几个问题，如最近口腔有没有突然恶臭、有没有出血、有没有体重下降等，而这些恰好是咪咪最近的表现，也是老丸最最担心的地方。

    石医生是老丸家兔子的医生，十只兔子都在他的手术刀下变成太监，但是给丸家的猫看病还是第一次。

    建病历的对话很有趣：

    医生：出生日期？性别？病史？

    老丸：1990年7月10日，母性绝育，病史……？牙掉了算吗？

    医生：不算，20岁该掉了，有过什么病吗？

    老丸：没有，指甲长了剪的时候出血去过医院……

    医生：那也不算，再想想，最近有过什么不对吗？

    老丸：12岁那年，曾经……

    医生：哦，不用说了，那就是，没有生过病。

    老丸：是，可以这样说。

    之后又分析了一下咪咪现在的病症，听起来真的不太好。总结的时候医生有所保留，说：“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们要有心理准备，可能会……比较麻烦”。听到医生这样说，老丸心里明白几分，但是又不敢向那个方向去想。医生认为现在咪咪情绪和身体状况都不是很理想，不适合做更深入的检查，最好是先打些缓解疼痛的针，让它回家舒舒服服的休息一下，改天再来做血液生化检查，去验证那个猜想。

    不过医生还是说了出来：“一般岁数大的猫有这样的症状，我们会首先考虑口腔肿瘤，它现在的症状，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口腔癌，你们要做好准备。”老丸心头猛抽着，丸姐使劲安抚着诊疗台上的咪咪，希望它没听到。可是，一只和人生活了20年的猫对于人类的语言已经没有障碍，相信咪咪自己也有感觉吧……

    在准备打针的时候，丸姐姐抱着咪咪，想说些安抚的话，可是咪咪的眼神让老丸禁不住拿起相机，那种对人类医疗的怀疑，还有一种强烈的求生欲充斥在大大的眼珠里，老丸想岔开话题：“它眼神这么亮，像是得癌症的猫吗？20岁对它不算什么，也许……它能活30岁呢！”医生一边写病历一边说：“刚才检查，它的眼睛确实棒极了，它的肝、肺、肾都不错，心脏略有小杂音，那是衰老的表现。不过……它嘴巴里的应该不是增生，我们改日做个生化吧。”

    带着极度的难过和难以接受的心情，准备带着咪咪离开医院。医生给开了药，白药片、黄药片、想办法喂给它，希望真是增生或口腔溃疡……

    一只大狗狗突然出现了。

    隔着玻璃它友好地跟咪咪打招呼，看起来很活泼。

    老丸最喜欢大狗了：“是拉拉吗？看起来好健康啊，为什么要住在医院里？”

    边上的护士说：“是金毛，非常热爱生活，性格好极了，但是它现在要住在医院接受治疗。”

    老丸诧异：“什么病？完全看不出来啊……”

    石医生接过话来：“癌症。”

    老丸：“……”

    一个无声的闷雷在心头炸开，每个神经仿佛都被堵死，不敢再看它求生的小眼神，不敢联想咪咪。


    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大亮了。

    坐在返程的出租车里，丸姐和老丸默默看着高速路，突然说了同一句话：“退票吧……”。

    老姐安慰老丸：“没关系，退掉机票也不可惜，我们这不是走在机场高速上吗……”老丸苦笑。

    是啊，一个旅程可以择日开启，一个生命却无法改签。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一个生命的约定在这一天开启，天亮了，可依然没有光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