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愿意提起七天前的那一幕，可那个让人窒息的镜头久久挥之不去。

10点半离开的时候你很疲惫，一周肠胃的不适让你瘦了一大圈，一年前你勇敢地度过了肠胃的手术，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让5岁多的你再挨一刀了，只好尽心照料，好在你一直很努力，吃药吃草都不用操心。这个上午你低头吃着草，偶尔啃几口VK草球，水是一直在喝，而且喝得还不少。

在外吃了一顿午饭后我去了官园，为你寻找有什么能调动你胃口的食物，逛到一半然而忽然浑身不适，在动物市场竟然胸闷无比，眼冒金星站立不稳，只好拎着简单的草和零食打车回家。现在回想，也许冥冥中是你在召唤？

2点返家，进门后没有立刻去你的房间，按照惯例从动物市场回来要把自己清洁干净，免得有病毒传染给脆弱的你们。当我正在厕所玩命洗手的时候，兔房竟然如同打雷一般吵闹！

进入房间的那一瞬，我呆住了：你倒下了，头向着门，眼睛睁着，也许在等我们回来？还是……？兔房依旧吵闹，那是兔子们在跺脚——究竟有多少只兔子在同时跺脚我数不出，贝贝的笼子在上面，它看着你，后脚一下下跺在IRIS塑料板上，就像一片哀伤的鼓声，也许共同生活了四、五年的兔子们互有感觉？大家在送你最后一程。

抱你的时候身子还是软软的，屁股后面湿湿的，看来最后吃的东西都没有消化，看着剩下的一点粮和半瓶水，知道你不是饿着走的，但是一定也很痛苦。

后面的事是推掉原有的活动，带你去医院登记火化。妈妈打电话来叫等一下，再等一下，她放下所有的事，要回家看你最后一眼，公平地说：这5年多她陪你的时间，不亚于我。

其实直到这里，我还算平静，我把自己伪装得坚强无比，我把你打理干净，用我最柔软的白T恤包裹你，还系上红色的丝带，因为你爱漂亮。

可在医院前台，我抱着包好的你等待办理手续，一条等待打针的大狗突然在身边咆哮起来，我下意识地用身体扑向你、轻轻安慰你，因为兔子胆子小会怕狗的叫声——等这个动作做完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余的动作，你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也不再需要我继续保护你，事实上，我的能力，也就是个兔子的饲养员，仅此而已。

就从这一瞬，眼泪开始爆发，护士和医生都是善良的，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问。

我要求单独火化，我想留你的骨灰，所以我把你一个人留在冰柜里。商品部的骨灰盅都很丑，我打算回家后好好选一个，于是带着一双桃眼和失控的山洪一般的泪，我从马甸桥往家走，不想太快回家，走一走吧……

当初就是一个小纸盒从动物市场带回家，最后还是要这样送走的。道明寺走后将近4年我没有这样的经历，甚至我都假想是不是这些都离我很远？可你的离开重重打击了我，我知道家里还有多少活物，最终这个步骤就要走多少遭。我究竟在干嘛？

走到两条腿一点知觉都没有，手还能抬起来，打辆车回家。进家后兔子们已经平静，家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妈妈已经将笼子洗净收好，长今曾经的位置上，挂了一个手工制作的纸花圈——是妈妈在我出去这几个小时做的，一边写着浩浩、保尔等9个兔子的名字，另一边写着：长今一路走好……

之后的一周混乱无比，放饭的时候，总是多配出一碗粮；换尿布的时候，也总是多拿了一张。5年零5个月的相处，在5月9日画上了一个句号。

今天是你的头七，唠唠叨叨一大篇，没有任何言语的修饰，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就像唠家常一样告诉你离开后的这七天。我们，都很想你，我不会再领一只兔子，照顾好现在的9个家伙，直到一个个送它们到你身边，是我未来几年的功课。

大家迟早排着队要去那个有嫦娥的月球，你先去了，到那一天，可不许装不认识大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