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书上瘾

黄啸（深圳）·将进水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到货就被鸭子带学校去了，这周末才归我看，还被鸭子倒打一耙：看书那么慢。

看得慢是因为拿到得晚，还因为我做读书笔记。从小养成的事妈儿习惯，小时候是用笔抄，抄了不知道多少本。现在是用电脑敲。网络时代，什么都能搜，抄完录完其实也不会再看它们第二遍了，但是这个抄和录入过程本身就是一次对文字的再消化和记忆铭刻，不然看的时候觉得再好，看完放下，没几天就只剩下“好”这么个空洞的字，什么也记不住。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中几次提到才华这个东西，非常有劲道。五人小群体赤、白、黑、青和作，其中白死了。赤的男人视觉这样理解白的死，“才华这种东西，就跟容器一样，不管你如何刻苦如何努力，那容量大小也一成不变。当水超过一定的量，就再也装不进去了。”所以对才华要求至高的艺术家容易崩溃，赤认为白拥有的才华，不能匹配自己所需要的水平，钢琴家白是对自己失望致死。实际上，白的亲密女友黑知道真相，五人中最感性最敏感的白，看到长期所依赖的五人小群体这个完美结构终将分崩离析，恐惧致死。有时候始破坏者是因为内心精密，感知到毁灭性变故即将到来，于是先把桌上的一切划拉到地上，她要赶在结构毁灭之前做点什么。这个理解上的差异，可以看成是男女的思维差异。男人对才华和才华所能抵达的成就看得更重，女人对结构稳定、一生一世不改变的情感要求更高。所以面对好友死去，女友黑感觉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被抽走了，选择自我放逐。成功人士赤和青的感受是，“白在死亡之前，才华已经死亡了，人失去了光彩，从前曾经存在的某种炽热的东西，如今再也找寻不到，那样非凡的东西如今再也找寻不到，以致不知所终。”这是女人疼惜情感，男人珍惜才华的区别。

选择接纳死亡为代价然后获得更高领悟和判断能力的绿川对灰田说：“才能这种东西是种让人愉快的东西……只有在肉体和精神全神贯注支撑下才会发挥作用。脑袋里哪个地方掉了一颗螺丝，或者肉体哪个部分啪啪断了根线，全神贯注什么的就会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上帝造人是多么诡异啊，他赋予一些人超人才华和脆弱肉体，就像树的密度，生长缓慢的坚实，飞速成长的松散，才华能生命载体一旦过分不能匹配，疯狂和失控就出现了。

主人公作时隔16年，见到好友黑的一段：“他看到的是一位走过了与他迥异人生的女性健壮的肉体，作不禁深深感受到它的分量。面对着黑，他终于透彻地体悟到十六年岁月具有到何等的分量。世上有一种东西，只有女性的身体才能传达。”作最让人信赖和给人平静和依赖感，就是因为他超越了视成功高于一切的寻常男人视觉，能悲悯感受女人身上爱和痛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