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89、南北朝诗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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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诗选(十八)
汤僧济、许瑶之、孔法生、郑公超、颜峻、贺文标、范广渊、褚沄
南北朝·汤僧济
《咏渫井得金钗诗》
昔日倡家女,摘花露井边。
摘花还自插,照井还自怜。
窥窥终不罢,笑笑自成妍。
宝钗于此落,从来非一年。
翠羽成泥去,金色尚如先。
此人今何在,此物今空传。
露井:无覆盖的井。
自怜:自己怜惜自己。
“窥窥”句:她照了很长时间。
妍:美丽。
钗:金钗。
翠羽:翠绿的羽毛,与钗相配而成首饰。
往年旅游,经过一个江南小村,在井台旁略作憩息。一株古老的银杏,以浓密的树荫,遮盖着井台。树干粗壮,近乎二人合围,看来有四、五百年的生命。井上的石圈栏,已磨得晶莹可鉴,也总有百年以上。稍远处人家门前,坐着一位老太太,轻摇旧扇,安详若定;近处却有二个十三、四的少女,在井边冲水玩耍,嘻笑不停。我不禁感慨地想到:几十年前,那老太太也曾在井边嘻闹,新鲜活泼如三月初开的花?几十年后,眼前的少女也将衰老,同那老太一般安坐无语?这样的变迁、重复,古老的银杏又见了多少回?这好像是一首活生生的生命之歌。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有将近一千五百年光景吧,不知在什么地方,有人在淘井时,从井底挖出一支金钗。钗上用鸟羽做成的饰物已经腐烂成泥,而金子的光泽犹灿然如新。拾得金钗的人,大概只是为意外的收获而欣喜?诗人听说这消息,却伤感动情,想起那戴金钗的人。她怎么会将这珍贵的饰品落到井中?本来有各种可能。诗人假设了一个最动人、最有诗意的情节——一位倡家女子在井旁顾影自怜,丢落了她的金钗。之所以这样假设,是因为在魏晋南朝诗歌中,“倡家女”的形象被习惯地赋予了某些特定的内涵:她们年轻、美丽、多才多艺,渴望感情的满足而总是不能得到;她们一到盛年就被人冷落,因而对青春年华格外珍惜。对她们来说,生命似乎格外短暂。诗中出现的倡女,大抵是带着伤感意味的。
这个倡家女,清晨起来,在缀着露珠的井边摘了一朵花儿,自己插到鬓旁,又对着井水照自己的身影。“摘花还自插,照井还自怜”,两个“还自”,透出她的孤独凄凉,无人爱惜。尽管如此,青春的生命依然是活泼可爱的。她在井旁看自己投在水中的倩影,看了又看,终不肯罢休,自己不觉地笑了起来,就像一朵花,鲜丽地开放着。“窥窥终不罢,笑笑自成妍”,用词很浅,但抓住了年轻女子在身旁无人时自怜自惜的神态,写来十分生动、真实。照着照着,不觉头上的金钗渐渐松动,忽然落到了水里。那女子对此有何反应?作者不再写下去了。需注意一点:金钗落井,在这里不仅是诗题所要求的说明,而且是一个更深层的暗喻。古希腊神话中,有位美少年那喀索斯,因为一意地顾影自怜,憔悴而死,死后化为水仙花。这故事同本诗有某些相似之处。不过在本诗中,主要是写美好生命虽令人珍惜,却终将陨落的伤感。金钗在女主人公笑靥如花之际落水,便是这种暗示。
多少年过去了,金钗依旧,井边的人儿又去了何方?作者虽然没有明写,“翠羽成泥去”其实已作了象征的交代。“此物今空传”,只是令人徒然地想象世间曾经有过那样一个美丽而年轻的生命罢了。
感叹人生短暂,是诗歌中最古老的主题之一,也是人类永远不能摆脱的困扰。魏晋南北朝诗中,这方面的内容尤其特出。本诗不同一般作品的地方,在于它所描绘的情节,特别美丽动人,引起的感叹,也格外凄凉;再则,它的情节完全出于诗人的想象,又在这诗中覆上一层矇眬如幻的情调。但是,我不以为这样的诗可以简单地指斥为·“消极”。生命的短暂,一切美好事物终将销亡的结局,固有令人伤感的一面,但正因为如此,生命才格外值得珍惜,这也是诗人所要表达的意思。回到本文的开头,我们还可以说:作为个体的生命固然无法逃脱衰老和死亡的命运,人类的生命却永远地延续着。在所有的“井台”旁,凡看得到衰老的可哀,也就看得到生长的欢欣。
南北朝·许瑶之
许瑶之:字号不详、生卒年不详。主要活动在南朝齐这一时期。髙阳(治今河北蠡县南)人,曾任建安郡丞,后罢官归隐。
《福建通志》中载:许瑶之髙阳人,为建安丞。去官后以绵一觔遗(赠绵一斤)会稽孝子郭原平,原平不受。瑶之曰:今嵗过寒,而建安棉好,以此相奉耳。原平乃拜受。后有遗绵一斤的典故
[。
钟嵘《诗品·卷下》中评许瑶之诗曰:“许长于短句咏物。”
《咏楠榴枕诗》
端木生河侧,因病遂成妍。
朝将云髻别,夜与蛾眉连。
楠榴:
枝干纠结盘绕的树木。
《文选·左思<吴都赋>》:“楠榴之木,相思之树。” 刘逵
注:“南榴,木之盘结者,其盘节文尤好,可以作器。”
【端木】相对楠木疙瘩(楠榴)而言的正常树干。
南北朝·孔法生
《征虏亭祖王少傅》
昔人鉴殆辱,解绂扬归舲。
真感属神虑,高兴袭天情。
【昔人】古人,从前的人。
殆辱基本解释:
危险和困辱。
【解绂】解下印绶。指辞官。舲,有窗户的小船。
【神虑】1.指天子的心意,意图。 2.精神;心神。
【天情】1.天然的情性;自然的情感。 2.犹天理﹐天意。 3.天子的恩情。
南北朝·郑公超
郑公超(约公元588年前后在世)字、里、生卒年均不祥,约陈末隋初间前后在世,能诗。陈后主时为奉朝请,武平三年(572),由祖珽招至文林馆,参与修撰《修文殿御览》,今存诗一首。
《送庾羽骑抱》
旧宅青山远,归路白云深。
迟暮难为别,摇落更伤心。
空城落日影,迥地浮云阴。
送君自有泪,不假听猿吟。
羽骑是庾抱的职属。他要辞别归去,又是故人,作者自然而生惜别之情,留下了这首送别诗——也是作者唯一留存的作品。
别者将要远去,尚未动身,但似乎已经带走了送者的一颗心。还不是执手惜别的时候,或许正在别宴举觞,诗人的心思,就沿着友人的“归路”,驰向友人所住的“旧宅”,即他的故乡旧居。宅处于“青山”,归路“白云”,那一定是个幽静美好的所在。从诗的布局而言,开篇先拈出远远青山,深深白云,一片秀色,给人以舒展、开阔之感。这二句不露声色,平静叙起,却倾注着诗人一片绵密的深情厚意。
上二句从别者说,三、四二句方落到送者,即诗人自己。分别,对出于交通不便的古人来说,总是容易撞动感情的。别固不易,迟暮分别更令人伤感。彼此已然老去,来日本是无多,以别之后,谁能保证双方皆能安然长久?换句话说,眼前一别,日后有无再见的机会,那就难说了。这就是“迟暮难为别”之慨。老友之不别,本来伤心,无奈又遇上一个秋。分别本是一悲,迟暮伤别再一悲,,凉秋日暮更是一悲,这就自然更为伤心了。这二句分两层写别离之伤,并接住前二句层递至惜别的主意。
五、六句始写出别时之景。落日黄昏,道路人稀,城中自然有空空荡荡之感、而友人将去,知音者无,不免心中茫茫然,但觉万物皆空。故“空”字是实景,又是心境,二者难以分辨。“落日影”即夕阳淡淡的余晖,它给这座“空城”涂上了一层惆怅而又转瞬即逝的色彩。本来,黄昏的光线,也具有柔和明丽的美感,而在送别者眼中,匆匆落日却只能引发出依依惜别的心绪。“迥地”一句,写出暮色降临,远望漠漠,浮云黯黯情思遥遥。“迥地”是承上“青山远”,“浮云阴”即浮云黯淡,遥接“白云深”,又深一笔。只是“白云”和“浮云”复用却是微疵。说“地迥”、“云阴”,借别关照之情,自然见于言外。这两句绾合送别双方,相映衬出。但表面上看却是存然写景,比起首二句,更加不露声色,而别意益显。
南北朝·颜峻
《淫思古意诗》
春风飞远方,纪转流思堂。
贞节寄君子,穷闺妾所藏。
裁书露微疑,千里问新知。
君行过三稔,故心久当移。
淫思,指沉思,深思,也指.淫欲之念。
【穷闺】深户。指家门。
【裁书】1.草写檄文。
2.裁笺作书,写信。
南北朝·贺文标
《咏春风诗》
排帘动轻幔,泛水拂垂杨。
本持飘落蕊,翻送舞衣香。
南北朝·范广渊
范广渊,(?—445)名或作广。南阳顺阳(今河南省淅川县李官桥镇)人,顺阳范氏第六代。
南朝宋其间曾任抚军咨议参军、记室及司徒祭酒。其父范泰乃东晋末及南朝宋官员。有四兄,除长兄外均为南朝宋官员。其长兄范昂年轻时去世,二兄范皓曾任宜都太守,三兄范晏为侍中、光禄大夫及四兄范晔为太子詹事及著有史学著作《后汉书》。最后因其兄范晔被杀。
《征虏亭饯王少傅》
挂冠东门阎,归褐西唐足。
结辙尘高衢,祖供悬长麓。
韩卿辞辇路,疏傅知殆辱。
素德烛光尘,玄轨芳前觉。
征虏亭:亭名。在今 江苏省
江宁县 东。
【挂冠】〈书〉指辞去宫职:~归隐丨~而去。
“阎” 古代里巷的门。 也指里巷。注:“阎”
不能简化为“闫”。“阎”和“闫”今为两个不 同的 姓。
【结辙】1.辙迹交错。谓退车回驶。 2.辙迹交错。亦作"结彻"。谓车辆往来不绝。
【高衢】大道;要路。比喻高位显职。
【辇路】天子车驾所经的道路。
【疏傅】西汉疏广﹑疏受叔侄分别为宣帝太子太傅﹑少傅﹐于荣显中同时称病引退。后遂以"疏傅"为急流勇退的典型。殆辱基本解释:
危险和困辱。
【素德】清白的美德。
【光尘】1.敬词。称言对方的风采。
2.《老子》:"和其光,同其尘。"后以"光尘"喻世俗。
【玄轨】
(术语)玄妙之方规也。
【前觉】犹先觉。
南北朝·褚沄
褚沄,字士洋,褚炫子,河南阳翟人。仕梁为曲阿令。历晋安王中录事,正员郎,乌程令。兄游亡,弃县还,为太尉属,延陵令,中书侍郎,太子率更令,御史中丞,湘东王府谘议参军。卒。
《咏柰诗》
成都贵素质,酒泉称白丽。
红紫夺夏藻,芬芳掩春蕙。
映日照新芳,丛林抽晚蒂。
谁谓重三珠,终焉竞八桂。
不让圜丘中,粲洁华庭际。
柰是苹果的古称。
译文:成都的苹果贵在质量好,酒泉的苹果被叫做“白丽”。
红紫色的花在夏天最漂亮,芬芳的味道掩盖着春天的蕙草。
太阳照着新开的花,丛林中抽出了稍微有些迟的枝条。
谁说苹果比珍珠还珍贵,可以与传说中的八株桂树媲美。
苹果树不比园中的其他树差,光辉漂亮得照亮了整个庭院。
《赋得蝉诗》
避雀乔枝里,飞空华殿曲。
天寒响屡嘶,日暮声愈促。
繁吟如故尽,长韵还相续。
饮露非表清,轻身易知足。
在我国古代,蝉被视为高洁的象征,因为它高居枝上,餐风饮露,与世无争。因此古代很多诗人咏蝉,有的借以歌颂高洁的品格,有的寓意感慨身世的凄凉。诗人以蝉自喻。蝉栖高树,饮晨露,不是为了故意显示自己的清雅高洁;自己为官清廉谨慎,也非故意显示与众不同,而是自己知道满足。
赏析
“避雀乔枝里,飞空华殿曲。”蝉栖宿于芳枝,飞曳于华殿,显得非常清高绝俗。但这仅是其生活的一面。在自然的大千世界里,蝉完全是一个弱者,黄雀、螳螂都要伤害它,顽童雅帕捕捉它,于是它不得不逃向芳枝(意为高枝),逃到空荡荡的华殿一角。看似清高,其实却十分可怜。不仅如此,蝉不但在生物界是个弱者,在自然气候的变化下,它亦同样地缺乏自卫能力。随着季节的转换,夏去秋来,它的生命也日趋萎缩。“天寒响屡嘶,日暮声愈促”秋风起,寒霜降,它依然努力地嘶鸣着,只是鸣声却日益地幽咽、短促,“繁吟如故尽,长韵还相续。”昔日繁复的歌声已难为继,只是凄清的调儿还依然保持着。终其一生,蝉的特点始终是清与悲二字。那么,清与悲二者之间关系如何呢?作者末二句写道:“饮露非表清,轻身易知足。”蝉以饮露著称,有人说蝉似乎一心在追求清高。作者却不这么认为,他说蝉之所以追求清高,乃是不得已,饮露便不可食黍稷,如此便与世无争一身轻,从而躲避外来的伤害。这正与全诗第一句“避雀乔枝里”的立意一样,前后呼应,调子十分低沉。古话说:知足常乐。蝉却不然。它餐风饮露,所栖不过一枝,比之于燕雀以虫豸为食,必在繁枝密叶、高粱华屋间筑巢,蝉可谓知足了。然而它的命运却分外凄凉。秋风起,黄叶飞,燕雀或迁徙至温暖的南方,或躲藏在厚实的窝巢内,蝉却依然故我,栖息在残枝败叶间,一声一声地嘶唤着。人们感受到它的叫声一日复一日的苍老了、衰老了,以至于死亡。这就是古代诗人要把蝉称作为“寒蝉”的道理。陆云《寒蝉赋》“岁聿云暮,上天其凉。感运悲声,贫士含伤。”禇云此诗亦是以蝉借喻寒士,或兼自喻,表达自己不为世人赏识、怀才不遇的悲凉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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