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江，普照在阳光之外

初五（2月2日）24点是四川冠城队队员收队的日子。对了，应该叫做“前四川冠城”。昨天是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成都平原的这个新年一直都沐浴在温暖之中，带了在狗年新收养的牧羊犬来到了蒲江基地，想在一种很祥和的气氛中，与这帮就要东奔西走的队员们扯点闲篇。“这是什么狗呀？”姜晨问。“这狗还没名呢，就叫‘冠城’吧，狗年添点喜气。”我随口说道。“还叫‘冠城’呢，冠城都没啦！”阎峰在边上说，很有自嘲的味道。这个时候我们才注意到，蒲江基地没什么阳光，很阴冷。

▲从蒲江街道上望过去，基地没什么别样。

一、“我们们这算是上榜转会，还是算什么？”

冠城在元月27日下午向中国足协将全体球员挂牌之后不到两个小时，四川省体育局就向新闻媒体宣布“四川失去了中超”。当天晚上，按原计划放假过年的球队却一下子慌了神，这个春节，冠城球员们一定过得不爽。2月3日的蒲江基地其实也不乏热闹，实德的几支梯队和女足，成队形地操练着，但是冠城队这一边仿佛照不到阳光，简单的恢复性训练后，还有兴趣的几个队员在做着活动量很小的有球训练，还有几名小队员跑去了力量房。不过我注意到，一名老队员很快就从宿舍楼出来，驾了车，快速离开了，冲出基地打门的阵势，一定很像他此刻的心情。

队员很惊诧我们在这个时候来到基地，没有一个当地媒体的记者。这也令我们感到很奇怪，若是平日，即便不是遇此剧变，在球队收队的日子里，至少也应该有几名摄影记者来拍点花絮，填充一下版面。“到这里来做什么呢？”孙晓轩问。“看看大家嘛，每次收队时不是都要来基地吗？”我不知所云地回答着，我当然不好说，我们是在新年之中，来看一看这个破败的大户人家的。

“创大业马到成功，展宏图旗开得胜！”我说的是基地大门上贴着的那幅对联，孙晓轩却留意上了我们牵着的牧羊犬，“别介！别让它咬我们呀，看着就挂牌了，这下成了次品可不行。”然后晓轩摇头叹道：“还真别说什么马到成功旗开得胜了，我们现在就算是在保持职业球员的职业性，这个时候还更得练练，今年还有没有机会再练球，谁也说不清了。”

“我们这算是上榜转会了，还是什么？”汪嵩提出的这个问题让我们很惊讶，“如果现在还有老板肯接手球队，我们也必须转会了？”我只得告诉汪嵩，按照中国足协再元月18日给冠城、实德等6个单位发出的“五点通牒”，现在已经是2月3日，中国足协已经按照冠城俱乐部的要求，将冠城队所有全部25名一线队队员挂上的转会榜，一言以蔽之，四川冠城队队员的命运与去年的陕西国力和前年的八一，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诧异球员们到这个时候还在提出这样的问题，也许在他们的心中，还有川足死灰复燃的幻想。“真的没有任何可能，怎么会说完就完呢？”刘成在边上嘟哝着，不忍看着队员们脸上没有一点过年的迹象，我笑着说：“中国足球的事，咱谁说得清楚呢？不是还在说川足回家就一下子解散了，谁又敢肯定会不会又来一个消息，球队转让出去了，明年四川又有中超了。”我说这话时，队员们都知道我在自欺欺人，哄然笑了，笑得很苦涩。

二、基地主楼门前贴着春联：辞旧岁喜庆光辉成就，迎新春展望灿烂前程。

冠城总经理吕峰也是在初五晚上赶到成都的，据说他是要赶到基地安抚队员的，不过我们们没能见到他，他在电话里对秦云说：“我们在蒲江基地呢。”转过身来又在电话里对我说：“我们在成都呢，感冒了。”然后反问我们到基地做什么，“这么多队员在一块儿，以后怕没什么机会了。”我们说，“所以过来看看。”年关交替时，被忽而收购托管，忽而推迟转让，忽而全体挂牌搞得焦头烂额的吕峰，在记者面前也变得有点不太会说话了。

走到基地主楼前面的时候，我们决定还是先给吕峰打一个电话，但是吕峰告诉秦云：“我们在蒲江基地，但是不方便见记者。”这个时候回到冠城，而且使命不详的吕峰，可能的确不知道该对我们说些什么。队员说，吕总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在收队的第一天给全队讲话。“俱乐部还欠着钱呢，吕总可能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吧？”

保安过来了：“你们找谁呢？”我们说：“我们找吕峰。”“吕峰不在。”我们又注意到了，基地保安居然没有称呼“吕总”，而且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吕峰在不在基地，他和队员们一样，只是没有看到这位“末代老总”罢了。

既然吕峰不愿意接待记者，我们只好从主楼退出来，可是主楼门前的那幅对联又引起了我们的注意——辞旧岁喜庆光辉成就，迎新春展望灿烂前程。“冠城的前程还还可以叫做灿烂吗？”我们苦笑起来，“这幅对联如果改成，‘辞旧岁包括过去光辉成就，迎新春不含以后灿烂前程’，可能与现在蒲江基地的气氛比较吻合。”

主楼斜对面是实德入主蒲江基地后新建的游泳池，蒲江基地在大连实德接管之后，新修了许多设施，包括了这座露天游泳池。这个泳池原来可能是准备在上面搭一个天棚，池子周围立着一圈赭石色的柱子，应该是搭建天棚的支柱。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天棚还有建成，不过只有这种时刻，我们才发现，这个“烂尾”工程一共是12根水泥柱。从四川全兴到四川大河，再到四川冠城，四川足球的职业生涯刚好12年，历史真的有惊人的巧合！

三、过去的誓言——把足球运动作为一项事业来开拓、一个产业来发展、一个企业来管理、一种文化来培养。

与几名从力量房出来的球员边聊边朝球员宿舍楼走去，宿舍前面贴的春联又让我们很不是滋味，“贺佳节万事如意，迎新春百业兴隆”，显然，这幅对联贴在时下的蒲江基地，显然是相当不合时宜的。

队员们都回避着谈论今年的去向，我们知道全国各地的俱乐部都盯着冠城的几名希望之星，冠城球员们这个春节也没闲着，他们四处出击，寻找新东家。但这个时候与记者谈论这些，也是不合时宜的。不过在我们就要准备离开的时候，有队员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点不舍的情绪，“上楼坐一会儿吧？”

以牵了牧羊犬不太方面为由，我们告别了队员，驱车在蒲江基地走了一圈，很有点像在最后检阅四川足球的意思。在一座建成不久的双看台训练场边，赫然立着一个硕大的告示牌上，上面写一条签字龙飞凤舞的标语：“把足球运动作为一项事业来开拓、一个产业来发展、一个企业来管理、一种文化来培养。”

这个训练场是实德接手之后兴建的，这个标语牌也应该是出自“实德系”的手笔，而且使用了手写体，看得出来是来自一个名流的“书法”。但是那个签名的确也太有个性了，我们在那堆粘在一起的笔画想象了很久，但是没有得到结果。一位基地员工从场地里走出来，我们忍不住问：“这是谁写的呀？”“徐总。”基地员工头也没抬，我们却不禁愕然——找了那么久的实德系证据，原来一直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蒲江基地！

这肯定是实德入主四川足球时的雄心壮志，只不过，在实德系分崩离析，球员们就要作鸟兽散的今天，矗立在蒲江基地的这个“徐明语录”，却更像是一件当代文物，有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年初六，蒲江的天气很好，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基地外面是蒲江县的中心广场，孩子们燃放着炮仗，在基地的高墙之外很快乐地鸣叫着，不时有“冲天炮”越过围墙，溜到基地里面。但是，蒲江基地依然在一片阴霾之中，没有阳光普照。

（图片来自huangtaoer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