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灯火

    ——这是我散文创作的处女作。写于1965年参加建瓯县“社教”期间，发表于1965

年4月22 日《厦门日报》

——题记

陈志泽

　　白天是个好天气，天上一丝浮云的影儿也没见。到了傍晚，落山的太阳把田地一照，更是晴光万里。谁会料到，半夜里，却下起滂沱大雨！

　　雨声哗哗大作，把睡熟的村庄吵醒了……

　　老支书霍地一声从床上支起身子，透过窗子一望，只见茫苍苍的一片，分不出东西，说了声“不好了”，便急急忙忙地穿起衣服来。

　　“老头子，你就不会叫一声？姜汤我倒给你喝，还要你起来作啥？”老伴也醒过来了。

　　“你没听雨声这么大！”老支书说着，已经下床了。

　　“哟！你要干啥？下雨干你什么事？烧得像个火人，还躺不安稳？”老伴扯他的衣角。

　　“嗬！干我什么事？你没听见傍晚元进、际寿他们说，矮脚南特、乌壳尖、华东399……好多新良种都拉了秧苗？下这么大的雨，秧田不放水，泡到明天，叫神仙来也救不了！”老支书戴了斗笠，穿上棕衣。

　　“可你烧得厉害……”

　　“啥要紧！快点马灯来……今年推广新良种，这是开科学试验的头呵，要有个长短……你快一点吧！”老支书焦急地望着田野。

　　“来啦来啦，就这么个风火性子！得喝碗姜汤才走……”老伴唠叨着走来。

　　“噢！有人朝田里走去，五盏灯……”

　　“那你就别去了，我去行不？”

　　老支书没有答话，一把接过老伴手里的马灯，拿起锄头，三两步跨出门坎。

　　“你倒是喝一碗姜汤哇！”老伴提高声音说。

　　老支书走出了门坎，又回过头来，提着装姜汤的热水瓶。

　　雨还是一个劲地下，像是要把这些天没下的雨一口气下完。老支书不顾一切地朝秧田的地方走去。

　　噢！前面不止有五盏灯，有六盏、七盏……老支书回头一望，又有两点灯火在后面。

　　啊！风雨飘摇的夜，灯火！

　　老支书心儿跳得砰砰响，不知道是身体太虚弱呢，或是阶级弟兄热爱集体的精神使他感动。

　　他终于看清了秧田里放水的人。

　　“元进、际寿……啊哟，国泮，你这么大的年纪也……”老支书的声音有些发颤。

　　“啊支书！哎，你怎么也来？你人病……哎呀，这点事我们还会忘记？”国泮高声地叫了起来。

　　“是啊是啊……噢，只剩下这两丘没放水啦？”支书说着便舞起锄头来。

　　“啊哟，义桂他们也来了！放好了，义桂，啊哈哈哈！”支书大声地笑了，抹掉满面雨水。

　　“来来来，都来喝口姜汤，半夜里这么大的雨，咱山里可冷啰，当心伤风，来来来！”老支书叫着，却咳嗽起来。

　　“老支书，你喝，哎你的病……”

　　“啥要紧？哈哈哈哈。”老支书不在乎地又放声笑了。

　　雨还在下，一串灯火从田垅上下来，那么光亮，像一条火龙！是谁哼起《贫下中农一条心》，老支书也放开沙哑的喉咙，唱了起来。

　　雨，歇了点，好像让歌声压下了……

（原载《厦门日报》1965年4月22 日。我的散文处女作。写于1965年建瓯县“社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