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劳动者（四章）

陈志泽

高空上的打工仔

    够脚掌的位置，就能踩踏，就能行走。脚掌之下是高空。

　　与其说是保护绳系着你的腰，不如说是一条细线牵动着漂游的光影。

　　你说强大的心驾驭着自己，走在不逾越的线条之上，高空与地面就一个样。

　　忙不迭敲击着作业图，焊接一处处缝隙，溅起一阵阵艳丽的焰火，高楼在你的手中日臻完美。

　　脖子上那条擦汗用的毛巾一次也没有解下过，而从赤膊的岩石里渗出的条条泉流在阳光下闪亮，脸上挂不住的珠串不时飘落。

　　仰望蓝天上的剪影，我的一颗紧缩的心浮在那一片驮着你的云彩上……

住院部的风

    护士的脚步载着摆满大小药瓶的盘子，飘进一个个病室。

　　白大褂一闪一闪，闪出一种纯粹、素雅的美。南丁格尔帽舒展出一片晴光。

　　一阵小跑，又一阵小跑，一阵风来一阵风去……洁白得不沾一粒尘的风把住院部里灰色的雾霭荡涤。

　　这住院部的风暖暖的，抚慰着病人那一颗寒冷的心。

　　这住院部的风携带着希望田野上的阳光雨露。

　　这住院部的风，是无声的春雨落在病人燥热的渴盼里，是敲奏的琴键，流淌出爱的乐音。

　　我为这住院部的风竖起大拇指，一位腼腆的年轻护士却朴实地说：愿一个个脚步都是病人康复之路的铺路石……

挂着汗珠的笑

开水果店的女子，总是进进出出忙个不停，一束乌黑光亮的马尾长发甩来甩去，什么尘埃都挂不上，额头却挂满汗珠。

她在搬着一箱箱辛勤劳动的寄托，拾掇着即将进入人们生活的期盼，发出沉静的笑。

她在为不同的需求耐心细致地切割菠萝、西瓜，发出水灵灵的笑。

她弓着腰身很利索地刀削甘蔗皮，发出甜味的笑。

她用磅秤一个接一个为顾客购买的水果秤重，也秤出自己的惬意与诚信，她的笑连成一条香气飘逸的泉流。

她的额上不断沁出汗珠。

她的挂着汗珠的笑，是闪烁着朝露的牡丹、玫瑰、大丽花，是雨后天上的一片片灿灿的霞。

她的挂着汗珠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对于小日子的满足与自信——帅气的好老公跑货源，已为她跑出一个供给不断的果园，她的乖孩子常常独自坐在小板凳上，指指点点妈妈高兴的忙……

劳动者挂着汗珠的笑，是敞亮温润的笑，是甜美而带着生活盐份的笑。

惠安女与石头

哟嘿，一声吼。却是女人的嗓音。

一对对，惠安女扛起石头大步走，山道上盛开一路花。

粗大的竹杠架在肩上，粗大的石头吊在绳索下——粗大的琴弦弹着风、弹着雷，弹着山、弹着海，弹着白天与黑夜……

花头巾镇煞风沙，点染一片耀眼的春色。黄斗笠顶起炎阳，泻落急雨，落满彩霞。

腰肢上环戴的银链抖动着，脚下的坎坷崎岖宛如绸带飘远……

一天天，荒野上的石头消失了。而一座大坝矗立起来。波涛驯服地退到她们身后，在一式长长裙裤的飘舞下细碎……

“惠女水库”是新时代的明镜，映照出天地间一幅幅旷古图景。

贫穷与灾难，曾同石头一起横亘遍地、重压心头。惠安女用铁肩、茧手、赤脚书写出关于美丽与粗陋，柔嫩与坚硬，温情与冰冷对立统一的哲学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