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江豚正式升为“国保I级”二周年有感而发

 

2021年2月5日，经国务院批准，调整后的《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正式发布。在全部保留原名录所有物种的基础上，新名录新增517种（类）野生动物。在调整后的这份名录中，我最关注的长江江豚终于由原来的国保级正式升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白驹过隙。在长江江豚晋升国保级二周年之际，有关长江江豚的好消息可以说是扑面而来——

红网1月31日讯：“‘微笑天使’逐浪湘江，欢迎江豚落户长沙！”

“成群的江豚不仅回归了长江与洞庭湖，更是从城陵矶出发，逆流而上146公里抵达长沙，亮相媒体头条，冲上热搜榜单，甚至有网友说：‘瞧，这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来长沙走亲戚嘛。’”

     

 

南昌发布1月31日：“美如画！赣江上，它们同框了”

赣江上，

江豚与江鸥同框，

好一幅和谐美丽的生态画卷！

 

 

中国新闻网2月1日报道：“百头江豚现身鄱阳县江豚核心保护区逐浪嬉戏”

 

扬子晚报网2月2日讯：“夜幕下南京长江边，30多头江豚追逐嬉闹”

“在夜幕降临的南京江面上，落日余晖映晚霞，十分美丽。而此时，在鼓楼处的江面上……总共有30多头江豚聚集。它们在江面上游来游去，并不时跃出水面。在长江岸边散步时，还能听到不远处的江豚发现的沉重“扑哧、扑哧”呼吸声。而如此多的江豚相继出现，让场面一度十分壮观。”

 

由南昌市广播电视台出品，武汉白鱀豚保护基金会等多家单位支持的三集电视纪录片《江豚归来》1月10日也在南昌广播电视台“掌上南昌”上线——长江江豚真的归来了！

 

如今，长江江豚“微笑天使”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特别在长江沿岸各地更是家喻户晓的动物明星。

抚今追昔，感慨万千。

如果将长江江豚由国保级正式升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比喻为“加冕”，更多人并不知道的是，长江江豚的这条“加冕”之路竟长达32年，其间的艰难曲折直至绝望困境，如今说起来都是泪！

 

被冷落的“水中国宝”

 

回想自己关注长江豚类保护20多年的经历，总觉得特对不住江豚。

1997年，我和同事第一次专程到武汉看望白鱀豚“淇淇”。行前虽然收集了一些资料，但并不知道长江中除了白鱀豚，还有江豚。当我怀着兴奋的心情跟随中科院水生所王丁老师走进白鱀豚馆主养厅，首先看到的并不是期盼已久的白鱀豚“淇淇”，而是三头黑不溜秋的小家伙，它们憨态可掬，在水中快速地游上游下，不时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就象三个顽皮的孩子。王丁老师介绍说，它们是江豚，和白鱀豚同属鲸类，是生活在长江中的另一种淡水豚，但数量还比较多。我听着很新奇，看着动作神态有点滑稽的江豚也觉得挺好玩，但并没有在这里逗留，因为心里惦记着这个现代化饲养馆的“主人”白鱀豚“淇淇”。“淇淇”确实美丽非凡、高贵典雅，让人震撼。就是这次武汉之行，我在“淇淇”的感召下与白鱀豚结缘，但那时根本没有把江豚放在心上。

1997年笔者第一次到武汉白鱀豚馆采访时拍摄的白鱀豚“淇淇”，却没有为江豚拍上一张照片

 

坦白讲，“淇淇”在世时，我就没有注意过江豚。现在回想起来，一是观念作祟，人们习惯关注好看的、招人喜欢的动物，而和白鱀豚相比，江豚给我的第一印象是挺丑的，民间就叫它们“江猪”吗，自然没放在心上；二是当时白鱀豚已不足百头，是名符其实的“水中国宝”，而长江江豚尚有二千多头，觉得还是普通动物，因而还用不着去关注保护。这些现在听起来非常幼稚可笑的想法，在当时却有着一定代表性。这些幼稚可笑的观念对长江江豚显然很不公平。

 

2009年，笔者为武汉白鱀豚馆饲养的江豚“滢滢”拍下这张照片，才弥补了心中对它们的亏欠

 

事实上，回顾我国长江豚类研究保护过去40多年的历史，长江江豚开始一直在白鱀豚研究保护中甘当默默无闻的“配角”。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国家正式启动白鱀豚研究项目。研究的对象并不包括江豚，但由于白鱀豚数量过于稀少，中科院水生所的科研人员开始没有活体开展研究，便自然想到了先拿和白鱀豚同属鲸类、但数量比较多的江豚做实验研究。

 
 

上世纪九十年代江豚的彩色照片（王敏幹摄）

资料引自：王丕烈《中国鲸类》海洋企业有限公司出版1999

 

1978年底，水生所组织湖北省石首市的渔民一次捕捉了3头怀孕的江豚，运回水生所进行人工饲养。由于没有专门的饲养设备，3头江豚只能被养在一口鱼池里，条件很差，水质更无法保证。两个月后，一头江豚妈妈流产，幼豚尸体漂在鱼池水面上。仅过了两天，江豚妈妈也不幸死亡。另外2头江豚的身上也长了水霉菌，而且越来越多，科研人员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2头江豚最后相继小产而死。豚类动物的捕捉和饲养具有极大的风险性，这3头江豚妈妈和它们的3个宝宝以生命的代价，为水生所一年后成功饲养第一头白鱀豚“淇淇”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教训。

1984年，水生所为了给“淇淇”寻找配偶，加快白鱀豚生物学研究，拟定出“声驱网捕”活体白鱀豚的方法，但因为担心可能造成严重损失而不敢直接用于捕捉白鱀豚，同样决定先拿江豚做试验。科研人员使用7艘机动木船，在洞庭湖君山渔场用“声驱网捕”方法对一个25头江豚完整群体进行实验性围捕，在围捕过程中有3头江豚缠网死亡，1头逃逸，最后成功捕获21头江豚，为“声驱网捕”方法摸索积累了重要经验。1986年3月31日，有关单位周密组织使用“声驱网捕”方法，在湖北监利江段一次成功捕获2头白鱀豚，为“淇淇”找到了“准新娘”。

 

华元渝、张建“江豚群体饲养及交配模式的”

资料引自《水产养殖》1995年1期

 

 

华元渝“声驱网捕白鱀豚”

资料引自《水生生物学报》1987年3期

 

国家为保护白鱀豚先后建立了3个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其中湖北石首天鹅洲和安徽铜陵两个保护区都是首先移入江豚开展迁地保护试验，历经曲折。

       

石首市首次试养江豚

资料引自《中国水产》1990年第4期

 

遗憾地是，“水中国宝”白鱀豚最终被宣布功能性灭绝。可爱的长江江豚为保护白鱀豚付出的巨大代价和做出的特殊贡献也随之被埋没，鲜为人知。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国家投入水生野生动物保护的资金资源本来就有限，长江江豚虽然为白鱀豚作出巨大牺牲，但它们自己却因为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实际上得不到多少保护。在我的拙作《悲情国宝：白鱀豚生死全记录》中记录了安徽安庆三位农民因捕杀贩卖3头白鱀豚被判刑的一宗案件。根据各方面资料可知，那一时期各地捕杀江豚的现象更严重，被捕杀的江豚数量更多。水生所第一代白鱀豚专家刘仁俊曾亲眼看到渔民们用鱼叉叉死17头江豚的现场，他不忍心渔民在杀死江豚之后还要残忍地尸解它们下油锅榨油，能做的只有全数买下做标本，进行解剖研究。但没有听说有谁因为捕杀长江江豚而受到法律惩治。

在长江江豚那纯真无邪的微笑背后，隐藏着太多委屈和无奈！

 

“微笑天使”长江江豚

摄影：王小强

 

（未完待续）

欢迎光临“海翁伯的博客”，本博客致力于汇集记录最全面、最系统、最详实、最严谨的白鱀豚生命档案，以此追忆我们痛失的“水中国宝”，为保护长江江豚和中华白海豚鼓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