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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无刃(以一段真实往事为素材的小说)

(2008-09-02 19:2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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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民间记事(江湖小人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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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是偶然发生的。
    如果不是那批假酒被卡住了,詹勇断不会请工商局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吃饭,如果詹勇不请工商局小小的办事员吃饭,他就不会在酒足饭饱之后直摇头叹自己近来腰腿酸痛,进而让詹勇非常识趣地把他带到美容院去保健按摩。詹勇有种被敲竹杠的感觉,一怒之下冲动着想拨电话找一个可以把小办事员狠狠治一顿以消解恶气的人,但算了算成本,觉得还是上美容院要划算一些,就搂着办事员如搂着老寿星一般哥长哥短地往美容院去。
    街上有那么多家美容院,如果两个醉汉子头一晕脑一热多走半步或少走半步,或如果办事员有个老相好正在某一个美容院等着,或如果詹勇的假酒是在自己常去的美容院附近被挡获,如果。总之,如果有一丝一厘偏差甚至太阳黑子在某个时间突然爆它一家伙,光线照在办事员或詹勇的额头上使他们瞬间变了主意,或是某只飞虫被偶然的一阵风吹进他们眼中,使他们向前走的兴味全无。总之,只要有亿万分之一个上述如果发生,詹勇都不会与那个原名叫英娃,现名叫林莉的女人重逢。
   
   
   
    这是个疏懒的最适合做按摩的天气,空调机里吐出的冷气把季节足足往回拉了两季,隔壁房间里,办事员酒气冲天地冲按摩女郎吼叫着:"你按摩我这么久了,该我帮你按摩了。"詹勇心中一阵苦过一阵地叹自己这钱花得冤。
    风流而不下流,这是詹勇长期坚持的生活准则,他可以凭自己的形像,气质和经济实力将他见过的任何美女引诱上床,并顺利而温文尔雅地解开她们的裤带,这几乎是他长期以来像穿衣吃饭般的成为一个程序,任何一件事一旦进入程序状态,也就宣告新奇趣味和享受被索然无味所取代。在程序化的灯红酒绿中程序化的美女程序化地冲他笑着,然后就程序化地唱歌跳舞,就程序化地宵夜就程序化地在修剪得十分规整的公园程序化地散步就程序化地找个程序化的理由带女人回他那间只有一套大音响和床的家,女人程序化地笑笑就程序化地洗澡然后程序化地抚摸从下巴开始到腮到肩到乳头然后……女人最终程序化地长吁一口气,一切就程序化地安静了。
    詹勇从不勉强女人,一如女人从不需要他勉强一般,在他索然无味的生活中他最不屑于正在隔壁胡闹的办事员一般一见女人便瞳孔放大语无伦次,这使他想起老娃娃和多年来一直不愿提起的往事,他不愿也不能往下想。
    英娃,不!现名叫林莉的女人的手脚到詹勇的背的时候,詹勇突然感觉一各异样的感觉,女人程序化的按摩触到他背上三角形的伤疤时,他感觉女人和自己不约而同地战栗了,这种感觉起初并不太明显,仿佛远得连自巳都已淡忘的往事一般,存在,但不起眼,只到了特定的空间和氛围中才开始蠢蠢欲动。随后一滴冰凉的水滴在他赤裸的背上,竟如同一块巨石荡入一潭湖水之中,原本不起眼的小小的蠢蠢欲动变成惊悸人心的战栗,由水滴触处开始,向头部和四肢电一般扩散。
    这是久违的一种感觉,詹勇知道不是爽肤露也不是按摩油滴在他背上,他翻身爬了起来,按摩女郎惊鸿一般掩面而去。他看见镜里的自己腰上的肥肉鼓鼓地往下垂着,裤带像个无可奈何的老师般难以约束这些调皮鬼,他觉得世界空落落的。
    另一个女人进来,依旧程序化地给他做完按摩,他问刚才那女人叫啥名?
    林莉。
    原来呢?
    不知道。
    哪来的?
    不知道。
    詹勇说你他妈知道些啥。说罢穿衣起来,破天荒第一次没给按摩女小费。
    出门时,他往回看,玻璃门里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看,见他回头,赶紧闪开。门瞬的变得十分空旷。办事员拍着詹勇的肩,把他吓了一跳,他说:哥们够意思,待会我回去就放车。
    詹勇连声道谢,目送他企鹅样的背影,远了,就摸出电话拨通号码说:顺子,待会到城南工商所取车,记住那胖子,找人狠狠揍他一顿,对!狠狠的!
   
   
   
    1
   
    詹勇知道那个林莉就是原来的英娃,了解这事只需要一句话而证实这事却远非如此,当他于当天下午再次到那家"梦香"美容院时,老板娘诞脸兮兮地说:老板你有眼光,林莉可是我这儿顶呱呱的梁柱儿。
    她原先叫啥?
    老板娘的红嘴巴一下子拉宽了,露出几颗洁白的牙:你问这干嘛?
    "我,有用才问嘛。"詹勇知道在这种场合有些事是不宜问的。
    老板娘说:老板如果有兴趣,可以和她聊聊,我可以安排。声音柔得像她指间捻落的烟灰,她冲外屋叫道:小琴,帮我把林莉叫来。
    门外有人应道:她刚走。
    去哪了?
    不知道。
    她一定是英娃!詹勇尖声叫道。
   
   
   
    2
   
    英娃的名字是和桃花有关的。
    89年大学毕业,詹勇是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到深山里的红水沟电站上班的。电站是"备战备荒"的产物,离最近的小镇五十里以上,詹勇进山的时候运气很好,正逢着一星期一次的买菜车,他就和茄子黄瓜还有一头羊一道进了山。羊很快被满脸竖着胡子像梧桐树果儿的吴站长开肠破肚,变成一锅佳肴,一番酒气薰天的欢迎辞之后,詹勇就开始了长达四年的山区生活,事后他回忆,那日子像用钝戳砧石头。那天夜里,早几年分来的大学生老娃娃喝醉了,狼一般冲着头顶上几颗可怜的星星号哭。
    老娃娃毕业于一所名牌大学。他天资聪颖,但高考却总是榜上无名,他在读完了高三之后又复读了高四高五,就在他怀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刀砍了头不过碗大个疤的豪情壮志准备高六高七高八地复读下去时,一纸通知圆了他的梦想,他欢天喜地读完大学时,文凭却如同未婚就生了小孩的千金小姐般一夜间掉了价。他连留了几级,岁数本来就比同级大学生大一些,到四面环山的红水沟坐井观天,挣的钱还不够养活自己,婚事就高不成低不就的耽搁着,二十八九岁不结婚,这在山里简直被当成奇事,而他却总是嘻皮笑脸不以为然,众人便送他个老娃娃的绰号,叫得久了,他自己都觉得亲切。
    红水沟得名于桃花,每年春天,漫山遍野的桃花把整座大山烧得如同粹火的铁块一般,清香的花粉在风中袭人鼻肺,天被火焰般的桃花逼得窄小,几朵云像被花香醉了一般慵倦地横躲在天空不想离开。落花时节,满山的花瓣蝶儿般在空中飞出各自不同的姿式,这些世界上寿命最短的蝶儿在做完短暂而完美的飞翔之后飘入湖水中,红水沟因此得名,这里产的桃,由于运输不便,大多烂在山里了,山里人常说:咱红水沟的猪吃桃也腻呢。"说时自豪之色溢于言表,而遗憾之情全无,山里人压根不知道漫山遍野烂的都是钱。
    詹勇就是在红水沟认识英娃的。
   
   
    3
   
    山里没有电视,仅有的两张报纸一星期也只能来一次,如果遇上事务长要买的菜太多,这仅有的精神食粮只好被菜篮子和生计问题挤没了。电站的青工们对报纸早已绝望,抱定得不喜失不忧的原则,而詹勇则不合时宜地不习惯,被众人盯得怪怪的。人们的生活似乎很有规律,月初领了工资就打麻将喝酒,这是山区工人生活的三部曲的第一部:神仙日子。接下来的月中旬,人们开始拮据,手里的钱仅够吃饭,当然麻将也打得少了,于是就找些损人不利已的恶作剧来消磨时日,这就是第二部:平民的日子。在这段日子里,詹勇亲眼见过几个单身汉赌谁的手表好,齐把手表从楼上扔下来,也看过青工们让罗疯子把煤球从西坡担到东坡,又从东坡担回西坡,罗疯子吃力而乐呵地干着,他为有人给他分配工作而高兴,并因此累得半死,众人狼一般笑。
    第三部,月底,这是最难熬的日子,青工们开始焦燥,开始偷村子里的鸡和狗,成功则用洗脸盆煮一大锅,有盐没味地吃;不成功,则图穷匕现和敢于追来讨要失物的失主大打出手,这也就是所谓"地狱的日子"。
    詹勇就是在第一个"地狱的日子"里认识英娃的。
   
   
    4
   
    詹勇以两百元钱为代价请那位名叫小琴的按摩女带他到林莉的住处,詹勇觉得这名字很拗口,他还是觉得英娃顺嘴一些,尽管几年来的风风雨雨已将他完全冲剥了一层,七年前的詹勇已像花瓣一样零落在七年来走过的路上了。
    七年,比之于冰川漂移地壳运动的进程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一个血肉躯体来说,意味着生命的十分之一,而精神和心灵的衍化往往不是以时间为衡量的,詹勇觉得自己对自己越来越陌生,甚至对自己和生活产生腻味透了的感觉。
    小琴是一个很容易让人把她和什么什么"精"联系起来的女人,她拉拉詹勇说:老板,你那么猴急着找林莉干什么,她放过你鸽子?放鸽子是收了钱但没陪客人睡觉的意思。詹勇脑袋里像有一只蜂窝被小琴的话捅了一下,"嗡"的一阵纷乱起来。
    她放过人鸽子吗?
    老放,客人常找老板的麻烦,其实这又何必呢?睡一觉又不会少点什么,洗个澡照样清清爽爽。小琴舔血一样的嘴唇又说其实找什么人不一样,十步之内就有芳草。詹勇的肘部被一团软软的东西顶了上来。他为自己被当成来偷腥的猫儿而气恼,装作无意地用肘朝那团顶住自己的肉狠劲顶过来,小琴惨叫一声,推了他一巴掌说你真坏,看在那二百元钱份上没有翻脸。
    七年了。
    空气中有谁长叹了一声。
    七年的英娃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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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娃娃和青蛙皮偷来一只小狗,老娃娃一面叹息可偷的狗质量越来越差,一面像翻口袋似的把小狗剥了皮,屋子里热烘烘一片血腥气。詹勇忍不住走了,身后传出老娃娃和青蛙皮不约而同的哼声,调子怪怪的。
    走出宿舍楼,一阵清风把桃花香送进他的鼻子,他狠狠吸了几口气,把肺里小狗哀怨的哼叫和血气呼了出来。这时,脸色像刚剧过黑鞋油的罗疯子正乐呵呵地在下水道里捞泡得发胀的馒头吃,他的牙已掉光了,嘴朝里凹着,拌得很响。
    詹勇一阵发呕,刚上山把那阵,他曾好心地把吃剩的馒头送给罗疯子,结果被他无言地拒绝了,还引来众人一通大笑,事后有人告诉他,罗疯了只吃地上的,他从来不在别人的手上接东西。
    他非常书呆气地拿着一本书往后山走,山风轻轻地把桃树摇得翩跹起舞,鸟儿像掉在水中的石子一般清清泠泠地叫着。他看着一本郁达夫的小说集,不知不觉竟到了坡顶,从争艳的桃枝间往外望,蓝蓝的天就像初恋的心情一般充满甜意,一只燕子在空中自在的舞者般做着千奇百怪的表演,时而俯冲,时而凌空高飞,时而侧身打着圈,时而扑向湖水中碧蓝如洗的天空,湖面上一下子多出一只燕子来,它们在水面上比翼飞着,做着一模一样的表演,最后匆匆一个吻,水面上的燕子一下子散成一个好看的水圈向整个湖面散去。
    詹勇觉得这只燕子很像自己屋檐下的那只,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生灵在同一个下午竟然有如此天渊相别的心情。有翅膀真好啊!想着想着,眼前的桃花竟红成一片模糊。
    一只斑鸠尖叫着从花丛中飞了出去,前方的桃树一阵摇曳。一头小牛的脖子卡在树枝杈中间,小牛左甩右甩怎么也甩不脱,进去容易出来难,急得直蹬蹄子。
    詹勇想帮他,但看它身上灰黄的毛和刚长出不久的角,害怕它顶自己一下,或踹自己一脚。
    小牛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可怜巴巴地盯着他,这眼神鼓励了他。他轻手轻脚地上前,抚住小牛的头,把卡住它的树杈往两边分开,牛趁势抽出脑袋。
    这时,一个小女孩脸红朴朴地站在他面前,她说声谢谢,牵起牛绳就走,詹勇看见她的双耳比桃花还红。这是他第一眼见到的英娃,穿一件大人才穿的长大衣服,眼睛比湖水还清亮。
    詹勇说:贪玩鬼,别把牛丢了。
    英娃怯生生地说我做作业没贪玩。
    身后的大青石上放着书和本,风轻轻地把书页吹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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