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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回老家,几位久不谋面的文友闻讯,以此为由头聚饮。这些当年的小哥们,现在有的当官有的经商都算事业有成的人士,但当年写诗作文挥斥方遒的情怀多少还保留了一些,因此,每次大家在一起喝酒聊天,也算是件乐事。
这次聚会是在一位诗人朋友种满向日葵的农家乐小院里进行。其时客人已走尽,只留我们朋友三五人,在淡淡金银花香之中,与一轮难得的明月相对,依旧是谈古论今,依旧是纵横四海,依旧是憧憬与惆怅相连,依旧互夸与互嘲纠结。伴着酒气,旁若无人,间或有人击节放歌式朗颂当年的诗歌,大家被一种久违的欢乐和轻松气氛笼罩着,这种氛围,只存在于有二十年以上交情的朋友的私人聚会中。
我们随意聊着往事,不知怎么扯到了老辈人讲的当年全民打麻雀的事情上。这时,座中一位年轻女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对旁边一位哥们说:你的朋友不愧是写文章的,编的故事好好玩哦!
这句话像横空飞过来的一只苍蝇拍,把正飞得感觉良好的我差点没拍晕过去。我悄悄问主人,这位美女是谁?对方答,是那位局座哥们的新任女友,两人是旅行中认识的,80版,和我们差起十几年,有些事知晓得并不太清楚。
我观察了那女孩,她显然是受过高等教育,而且跟我们志趣大致相投,我之所以这么说,是以两点事实作为论据:其一是他的那位局长男友,是志趣文雅的人,历届女朋友没有不是文青的。其二是她没有参与到太太们的麻将团或孩子们的摘花团,而津津有味地坐在那里听我们清谈,时不时插两句嘴,也不算太离谱。
直到此时,我还当她是在开玩笑,于是围绕当年打麻雀之类的荒唐事继续聊。此后,我们聊了饿死上千万人的“自然灾害”;聊请人提意见,然后将提意见者打成右派的“引蛇出洞”;聊为了救公家的电线杆而被洪水冲走的英雄;聊一位老前辈无意间用印有领袖像的报纸擦屁股惹下的半辈子祸端……
我有些迂腐地讲这些,是想向她说明,比赶麻雀还荒诞的事情还非常多,并不是我编出来的,朋友们也纷纷站出来向她证明我说的是真事情,不是编荒诞故事骗她的。
之后的场面就变得有些荒诞了。几个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老男人围着一个80后的小美女,七嘴八舌苦口婆心地讲解起来,但如同在街边上推销狗皮膏药的人那样,越是口沫横飞,效果越不理想。她只是礼貌性地笑着点头,但眼神中的疑惑与不相信的神情足以让人崩溃。
直到散场,我都被这种质疑与困惑的眼神折磨着,这些在我们看来是常识的东西,到她们那里却成了醉鬼们编来骗人的荒诞故事,这些事的发生时间,远的四十年,近的十几年,却已变得比黑芝麻落进油漆里那样难以分辨清楚。
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在心中暗暗视我为骗子的小美女,是受了完整高等教育的文科生。也许她们所受教育的目的之一便是忘却,他们接触的课外读物和影视作品,所起的功用无不是如此。那些历史与玄幻的杂交物,让他们行走在半天云之中,对古代的帝王将相和才子佳人们的痴情怨恨感同身受,却对现实中人们的苦痛与挣扎置若惘闻。他们被制造成一个个精通各种谋生手艺而不明是非与善恶的机器人。这本是一种人为的导向结果,但被某些媒体和社会学家解释为自发的行为。
不久前,美国《时代》周刊以“自我一代”为题,报道了中国80后年轻人只重经济不关心政治,将其成因归结为“独生子女”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使然。这样的解释,显然是想爬上树枝头去找鱼,充满了荒唐而搞怪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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