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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洞舞厅里的下岗女工

(2006-11-16 16:12:23)
分类: 民间记事(江湖小人物的故事)

(节选自我的长篇小说新作<粉红发廊>)

  林芳的理想,是在这座有几百万人口的城市里拥有一套或者一间自己的房子。
  林芳在一家粉红发廊里打工,她是店里唯一一个本地人。在来这里之前,她是一家大厂的工人,这家大厂,曾经是这座城市的骄傲,以至于从小在厂区里长大的她,从骨子深处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荣耀感。这种荣耀,不仅表现在从幼年开始物质供应和学校教育方面享受到的比普通市民更多的优待。更表现在她和父辈口里振振有声的这个厂的厂名为这座城市所带来的各种荣耀。但这一切很快消失了,比一场泥石流冲毁一颗小树还迅速,没等她从失落中回过神来,她所在的那片曾经辉煌灿烂过的厂区,一眨眼成为这座城市最肮脏最破旧的地方。连出租汽车也不愿意往那里跑。尽管为迎接各种各样真真假假的投资考察团而努力做过许多次清洁和整修,但仍挽留不住它如疾风中的砂塔一样灰飞烟灭。如同往垂死的病人脸上涂满化妆品,却终究不能将健康的体魄再还给他一样,工厂垮了,据说这叫资产重组,重组的结果是,林芳和她的丈夫下岗了,他们双方的父母也将几十年工龄,以一万五千元的低价卖了出去。
  口袋里的钱大抵是和人的脾气成反比的,穷人尤其如此。当口袋里的钱稍稍宽裕一点,人的脾气性格会平和,说话做事也有耐性,而反之亦然。这句话虽不是放之于四海都准的定理,但对于林芳这个失业人口达100%的家庭来说却是非常贴切的写照。丈夫莫名其妙地变得古怪而急躁,而一向相敬如宾的公公和婆婆,也突然有了争执不完的话题。以往虽然拥挤但还不算难过的家,突然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他开始像鸭子害怕烤炉一般,对家产生了一种全新的感觉,这感觉像发狂的狗儿一样狂追在她的身后,使她紧迫地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特别是在三岁的女儿突然变得懂事,问妈妈别人家为什么有那么多这样那样的好东西而自己家里却什么也没有的时候,她开始感觉到恐慌,像被猎狗追着的兔子一样。
  要用老公和自己相加在一起不到400元的生活费安排生活是需要想象力的,油盐柴米鸡毛蒜皮水电气孩子的营养费等等等等像一只饿疯的狗,总在月初便将那几百元钱撕得粉碎像撕一只麻雀一般,连一丝丝儿血迹、羽毛甚至粪便也不剩下。眼见着女儿一天天在长高,她有时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坏母亲,只有坏母亲才会恐惧孩子的成长。而她却是这样,看着一天一天长大的孩子,她开始焦急,害怕。就在这时刻,同车间的同事文莉悄悄告诉她一个生财的路子——到洞洞舞厅去陪人跳舞。文莉说,依你的身材和条件,一场舞下来挣几十元钱是没问题的。她于是就同意跟她去看看。
  所谓洞洞舞厅,实际上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备战备荒”时的防空洞,被一些人租了下来,安上音响和彩灯装饰成舞厅的模样。这地方冬暖夏凉,又很隐蔽,是一些外来打工者和喜欢找刺激的中青年男人爱去的地方。这里的消费通常不是太贵,2元一杯的茶,5元钱就可以请小姐跳一曲“砂轮舞”,这种舞又叫“莎莎舞”,基本上不用跳,只是由一男一女绞缠在一起,用身体的敏感部位相互摩擦。一直擦得脸红耳热甚至能感受到做爱时的快感,很多脆弱的男人,总是会被“砂爆”,好在这里的灯光很暗,大家也各自忙着自己玩,很少有尴尬场面出现。
  林芳在舞厅里站了一会,也感觉自己有些面红耳热起来。空气中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和周围黑暗中那些红男绿女们时有时无的喘息声。就在她不知所措坐立不安的时候,一个男人来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做邀请状,在暗红的灯光里,她看见男人手里的一张纸币像香烟一样卷成筒,诱惑地对她动了几下,像指挥家手中的小棍。她不由自主地被那小棍指挥着,被男人揽入怀中。她感觉男人的手汗涔涔冷冰冰的像一只腻滑的带鱼,轻巧而熟练地在她的腰间缠着,滑着、挠着,她感到有点痒,想笑又笑不出声来。空气中充满汗味和香水味,还有一种说不出名字却让人感到不安和紧张的焦糊味。
  男人看来是个老手,轻巧而熟练地用身体最突出的部位紧紧地贴在林芳的小腹上,隔着裙子,林芳能感到一种积聚了巨大力量的躁动向她袭来,她感觉男人的手正轻轻地撩开她的裙子划过她的内裤,这时,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充满了她的全身,她发现,本以为自己会拼命抗拒并无限仇视的淫乱,竟是自己内心深处暗暗渴望了很久的东西。
  男人见她没有太剧烈地反抗,于是就更加大胆起来,他将拉链轻轻拉开,将自己那条渴望解放的蛇从囚笼里放了出来,那蛇悄无声息地从林芳的内裤旁贴了进去。因为两人的个子差不多高,蛇难以找到进洞的角度,在努力了几次而不能行之后,它决定放弃,因为这毕竟是洞洞舞厅而不是郊外的乱草丛,它只能像所有洞洞舞厅里的蛇们一样,在梦寐以求的洞门口打一打擦边球,让洞和自己,都在紧张和焦急之中,寻找片刻的满足感。
  林芳感到男人贴着耳朵急促的呼吸让她感觉痒痒的,这种感觉,是结婚多年的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的感觉。在这一刻,老公、女儿和那一个令她头痛焦心的家似乎已离她很遥远了,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棵被龙卷风卷起的树,在半天云中飞飞扬扬,而远离的生她养她的土地,在晕眩之中已离她非常遥远了,但她竟浑然没有半点知觉。
  她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是令她愉快的,她甚至觉得这种感觉是自己早就渴望的,从少女时代那一个令她肚子剧痛难忍的燥热的下午,她看到自己的鲜血以莫名其妙的方式从她的体内流出去。之后,无数个燠热而燥动的夜晚,她似乎都隐隐感觉自己在渴求着什么。和老公的恋爱,似乎满足了她的这种渴望的一个层面。起码,在心里她是这么想的。老公的性欲很强也很棒,曾让她在无数次的疯狂和战栗中体会到忘我的快乐。后来,有了女儿之后,随着女儿一天天的长大,曾经让她俩欢愉自在翱游的床渐渐变得小了。而老公的性欲,也随着他的下岗而一天不如一天。即或偶尔爆发一次,也像贫下中农斗地主一样,充满了阶级仇恨,仿佛他想让心中那股扑不灭理不顺抛不开说不清的郁闷,从身体的某个部分奔泻出去一样。在这个时候,品味性的乐趣只是一个奢望。林芳原以为已经不存在的那个勾引她想入非非的小精灵,开始在她的心中蠢蠢欲动。起初,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直至在洞洞舞厅那个温柔的男人在她的耳边喷着滚烫的热气对她说着温柔的撩拨话语时,她知道了,令她心烦的焦痛苦异常的,可以肯定的说决不仅仅是钱。
  随着男人身体激烈的颤动,她感到一股滚烫的液体冲向她的两腿之间,在液体由热转凉的那半分钟里,她暗暗为自己的未来,打定了主意。
  之后,她就来到了这家挂着粉红灯的发廊里,以每天三百元的速度,开始了她的挣钱计划。她知道,只要坚持两年,她就能买到那些每平方单价达数千元的房子。
  事实上,不到两年,她就拥有了自己的房子,但老公发现了她的挣钱方式,带着女儿远远地离开了。林芳在拥有了自己的房子的时候,失去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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