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使命和责任·读《古代世界的现代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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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劳埃德《古代世界的现代思考》一书有感(之二)
在《古代世界的现代思考》一书中,劳埃德对古今大学的比较,很值得我们品味。
在西方,传统的观点认为,大学起源于中世纪晚期的巴黎、博洛尼亚和牛津等地的一些重要学院,时间大约在公元11世纪左右。这些大学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它们授予学位,更为重要的是,在法律、医学和神学领域,这些学位为那些努力爬上职业顶层的人提供了关键的资格认证。中世纪大学的主要功能有两个:一是确保和控制那些职业领域未来的成员人数;二是在所谓的文科领域提供一种基础教育。
从中世纪晚期到现在,科学知识和技术的爆炸性增长令人惊叹,古代大学被迫做出调整,以提供适应这个新的世界的高等教育。在两个方面,大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是课程的显著增加。直到19世纪中叶,剑桥大学学士学位攻读者能学到的科目只有两门——数学和古典文学,而今天,学生在学校里将面对多少门课程呢?新开的课程压倒性地趋向与求职就业有关,而且这些新课程趋向于日益专门化;二是大学正面临着愈发自闭的危险。课程的专门化导致各个系和学部之间的隔阂,造成一种更大视野的丧失。每个专业都希望自己有核心影响力,于是对其他系、学部的竞争有一种过渡的警觉。上述的两大变化造就了一个个的专业人才,但却失去了更加博学的通才。在大学里,通才通常会给人一种“万金油”般的肤浅感觉,在晋升职称的时候更得不到优惠。但我们的前辈都是博学通才,历史教给我们的第一课就是,大学应该再次更为严肃认真地继承这一理想:大学是探索和传承普遍知识而不是破碎的专业知识的地方。
在古希腊,有柏拉图学院、吕克昂学院等许多知名的教育机构,它们是中世纪大学教育模式的基础。这些学院和中世纪大学的区别在于:第一,学院不颁发文凭,不能获得助推他们职业生涯的资格证书。学生进入这些学院学习,是因为珍惜学院交给他们的东西;第二,学院没有课程,也没有考试,除了对所研究的问题进行共同探索的参与之外,没有别的作业要求,当然也没有毕业的期限。学生要自己判断是否有呆在这里的必要。亚里士多德就是这样从17岁进入柏拉图学院,在其中一呆就是20年;第三,学院是私立的,很少或根本没有政府的资助。可以自由决定研究什么和怎么研究。为什么希腊的哲学思想如此熠熠生辉,与此是有直接的关系的。
在公元前2世纪晚期,一种由国家主办的用于培养人才的高等教育机构在中国出现了。从一开始,这一国家高等教育机构就有五个特征:第一,他们是受官方资助的;第二,教授的课程都是经过仔细挑选的;第三,主要功能是为行政事务任命培养合适的合格毕业生;第四,入学是受到控制的,从公元600年后,更有了日益严格的考试制度;第五,毕业生通过进一步的考试之后才能得以毕业。它所提供的教育主要集中的对“君子”的培养、对经典的掌握上,相关的技术问题,如数学和天文学等,也是在考试范围之内。
中国古代提供了教学机构受国家支持例子,古代希腊则提供了相反的例子。劳埃德对此进行了分析和比较,并结合今天大学的演变提出如下几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第一,没有政府支持的学校是极度脆弱的,虽然有办学的自主权,但往往办的时间不长就进入了衰败期;有政府支持的学校稳定、有良好的发展前景,但为此付出的代价是要丧失一些自由,要设置固定的教学方案,等等。开明的政府要意识到,扶持重要的人文和科学方面的高等教育机构是自己的长期利益所在;
第二,大学不是日常用品,而是人类的基本价值。现在人们已经接受了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观念,但对普及大学还不能形成共识。对所有人,也就是说任何有愿望、有动力和有毅力接受教育的人,都应该能得到这样一种高等教育。就像所有人都应该得到适宜的卫生保健一样,教育是仅次于卫生保健的事情;
第三,大学有的时候更强调保持和维护,而不是革新。那些精通了课程、顺利通过了考试,并在此基础上牢牢坐稳了教授位置的人,虽然担负着学科发展的重任,但却不愿意做出改变。教授们热衷于将学生培养的像他自己,而不是开拓创新。在中国,儒家和新儒家思想时不时会对教育形成一种束缚。这在西方也同样是间歇性发作的难题;
第四,学生应该在大学获得更为宽广的知识图景。这更为宽广的知识图景应该由数学、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和人文科学四种核心学科组成。其中对于人文科学,一种对文学、世界史和文化多样性的广泛而真诚的学习应该放在第一位。教学的重点不是如何将学生带到专业化的下一个阶段去,而是让他们理解每一门学科是如何构成的,学科之间的关系,以及它们各自是如何对普遍知识作出贡献的。再次重复上面的一句话:“大学是探索和传承普遍知识而不是破碎的专业知识的地方”;
第五,大学教育的目的是,让学生学习关于这个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的知识,既包括我们今天从宇宙到微生物学展开研究的自然界,也包括人类文化和社会构成的世界;有关我们的文学、哲学、艺术和音乐的多样性的知识;学习我们的历史,我们来自哪里,现在我们在哪里,我们是谁;最后学习进行自我批评,进而对社会进行批评,哪怕我们依赖社会来供养我们。大学需要并捍卫如下角色:大学不是守护人,也不只是公认知识的传播者,而是重要的批评者和改革者,其重要性是其他任何事物都难以企及的。
《古代世界的现代思考:透视希腊、中国的科学与文化》 G·E·R·劳埃德/著 钮卫星/译 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 20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