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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余华《兄弟》(下)随想
3月份的早期教育学习,使我对每个月的读书计划有了新的想法。我想每个月确定一个专题,选择3~5本同一种类书籍进行集中阅读,说不定从中获得的感悟会比散乱地读书要好一些。正好家中有几本新近购买的文学方面的作品,有我自己购买的,也有我的孩子看后推荐给我的,因此决定将4月份定为自己的文学欣赏月。
读了我的好友送给我的《兄弟》(上),就一直期待下册的到来。余华先生在下册出版前夕,在网上逐步公开了其中的前三个章节,我读了之后更加关注下册的出版情况。《兄弟》(下)公开发行的第一周,我就破天荒地专程(为一本文艺作品)跑到新华书店,一下子购买了两本。一本自己保留,一本送给我的好友。
下部从失去父母的兄弟俩相依为命写起,写了他们之间30多年的故事:兄弟俩为了刘镇的美人林红而决裂,宋钢赢得了爱情,而李光头通过捡破烂成了刘镇的首富。宋钢因为工厂破产越来越潦倒,最后自杀。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贯穿整个小说。
我的感觉是,《兄弟》(下)没有《兄弟》(上)好看,这让我觉得有点失落,感到专程跑一趟新华书店有点不值得。看《兄弟》(上)的时候,我常常会为作品中的人物形象而感动,被兄弟俩在那不堪回首的岁月里建立起来的浓浓的亲情而感染,但在下册中,这种情况只是开头的几章还存在,而后就逐渐消失了。我感觉到余华先生在给读者介绍一场荒唐的“闹剧”。在这场“闹剧”中,人物性格的刻画也不尽情理,尤其是林红,前后的反差太大,中间并无促成她心理转变原因的描写,即使有,也很牵强。我的好友比我看的快,开始的时候,好友一直给我发短信,说看了几章了,觉得很好看,已经乐了很多次了。之后就没有声音了。过了不多久,又发了短信给我,说很失望,再也不看这本小说了,原因是“余华在恶心读者,嘲弄时代,讽刺社会。”
余华先生精妙的语言水准我还是很佩服的,一件简单的事情,通过他精细的描述,常让读者感到如临其境,感到很生活化。比如向林红求婚的一个小伙子,把想送给林红的炒瓜子放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用手攥的瓜子上都沾满了汗水,趁着林红父母出房间,赶紧掏出来想讨好林红的时候,连裤袋里的碎线头都抓了出来……很多这样的生活小事,被他描绘的入木三分,让人忍俊不禁。这也是这本小说读起来比较轻松的一个原因。但我觉得,余华先生虽然试图在嬉笑怒骂和插浑打科之间描写世态众生,事无巨细到了TOTO马桶,但穿插其中的主人公的命运起伏却因为这些琐碎的描写变的没有跌宕感,从而失去了让人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击力。读了《兄弟》(下)之后,我还有其他的一些想法。
第一,感觉到余华先生是一个喜欢看新浪社会版新闻的人(一个网友的评论,我也赞同)。因为《下》里面全都是些卖垃圾卖到发大财啊,穿洋西装比姓氏啊,追不到女生自己结扎啊,被人告强奸结扎证明又起到作用了啊,全国的处美女大赛啊,不停的处女膜修补啊,搞到一半处女膜就掉出来的啊,最无法忍受的是为了卖丰胸霜,居然要英俊帅气温文尔雅的宋刚去隆乳,然后变硬再拆除,最后死在铁轨上。
这使我想起最近开始阅读的第二本文学作品《朗读者》。曹文轩在序言中的一段话我是很赞成的,现摘录于此。“我一直将庄重的风气看成是文学应当具有的主流风气。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文学,应当对此有所把持。倘若不是,而是一味的玩闹,一味的逗乐,甚至公然拿庄重开涮,我以为这样的文学格局是值得怀疑的。”“当下中国大概是这个世界上一个超级的享乐主义大国,同时又是一个怀疑主义的大国。流气在我们周遭的每一寸空气中飘散着。一次朋友的聚会,一个会议的召开,我们已经很难再有进入庄重氛围的机遇。甚至是一个本就应当庄重的场合,也已无法庄重。嬉笑声荡彻在无边的空气中。到处是低级趣味的笑话,到处是赤裸裸的段子,人与人的见面无非就是玩笑与没完没了的调侃,说话没正经已经成为风尚。我们在流动不止的世俗生活中,已经很少再有庄重的体验。一切看上去都是可笑的,一切都是可以加以戏弄的。一个本就没有宗教感的国家,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更加的缺乏神圣感。我常在想一个奇幻小说式的问题:一个人可以成为痞子,而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也可以成为一个痞子国家与痞子民族吗?在这样的语境中,中国文学不仅没有把持住自己,引领国民走向雅致,走向风度,走向修养与智慧,而是随着每况愈下的世风,步步向下,甚至推波助澜。从某种意义上说,当下如此氛围的形成,中国当下的文学有着推卸不了的责任。”
第二,感觉到《兄弟》(下)不像小说,有点更像寓言或者小品。说它像寓言,是因为寓言可以让你思考,却不会让你感动,《兄弟》(下)给我的感觉正好如此。余华先生通过这一作品给我们展示了一个喧哗浮躁的时代,充斥着赤裸裸欲望的世界,众人都在其中沉浮,已经很难找到一点小小的感动。说它像小品,它又没有赵本山的《卖拐》来得凝练。李光头开福利厂收罗的那些个傻子、瘸子、瞎子、疯子前后呼应为《兄弟下》增添了很多无聊的笑料,但从虚构的角度来看,福利厂的残疾人并没有对小说的叙事结构有决定性的作用,反倒是老赵的《卖拐》,没有范伟瘸上那么几下,这个小品就演不下去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批评余华先生不尊重残疾人。
第三,感到略略有点不安,因为余华先生对书中三个关键人物的塑造。我想,每一个人物都影射着社会上的一类人,李光头应该是加了艺术创造的一些民营企业老板的缩影;相对于李光头的发家史,宋刚就显示了其“知识分子”的弱势。从国家人到“总代理”,颇有些目前国有企业改革的影子;而林红这个人物想告诉我们什么呢?选择了宋刚,选择了爱情;选择了李光头,选择了激情;最后选择开“红楼”,是想给那些风尘女子们一个很好的借口:都是男人伤了她们的心吗?我可以接受余华先生对林红和李光头偷情的描写,却很难接受林红在宋刚死后,摇身一变成为美容院的妈妈桑。我不知道这样的作品到底会给当今的社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我再也找不到《兄弟》(上)所带给我的感动与震撼。
《兄弟》(下)余华 上海文艺出版社 200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