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有情

文：妙妈

楼下的那片绿化地，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住户们的自留地，大家把家中营养不良的花花草草搬到那里，还有老人家在那里种上了花，栽了树。

每次经过，对于我这种植物脸盲症来说，对着那些枝枝叶叶，分不去个子丑寅卯。随着它们慢慢长大，到了开花的时节，我才能一一辨认。在春天的烟雨朦胧中，仿佛一夜之间，一枝枝瘦劲的枝干上，绽放着点点绯红，“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我知道那原来是桃树。五月的风中似有熟悉的花香，看到一朵朵洁白的栀子花，方知那郁郁的灌木竟是栀子。

而那些不开花的植物，直到结了果，才验明了正身。前次看到一棵秀颀的树干上，硕大卵形的叶子，包裹着一串串绿色的小果子。此树此果，让我猛然想起了——枇杷树！“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平淡之中的至情至念，令人不忍卒读。

某天惊奇的发现，不知何时竟然有了一棵花椒树。其实树是早就有了，直到我看到枝叶间的一粒粒的花椒，才觉察了它的存在。因为，我对花椒树太熟悉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对结满花椒粒的花椒树吧。

小时候，外婆家房后的菜园就有一棵，那座房子是一间乡村小茅屋，是当时外婆一家不断迁徙无定时的，最后的栖身之所，时代的悲剧已经到了尾声，我在那里感受到的是一种静谧、神秘、温暖、单纯的时光。

花椒树是太外婆种的，太外婆一直跟着女儿，就是我的外婆，也随着外婆工作的调动东奔西跑。她去世的时候，我应该是上小学了，印象也是模糊的。但是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她喜欢腌咸鸭蛋，一坛子的一坛子的，好像她去世很久了，外婆还拿到学校食堂给我开小灶。

再就是那颗花椒树，每到秋天的时候，树上的花椒密密麻麻，空气中盘旋着一股沁人的异香。外婆就喊左邻右舍来摘花椒，花椒树上有刺，必须带着手套，用剪刀剪下，于是，小屋就热闹了，那花椒却好像怎么也摘不完似的。

现在采摘花椒，似乎还有点早，我信手摘下几粒，那股异香却早有在鼻尖、心头萦绕。市场上卖的花椒，因为时间或者加工的原因，远远没有刚刚采摘的这种撼人的味道，而且花椒的味道必须保持在绿色未变黑之前，才是最好最浓之时。我又怀念起外婆家用绿绿的花椒和菜籽油炮制的花椒油，下挂面的时候放上一勺，至今难忘。

枇杷树是归有光的怀人所睹之物，而花椒树于我，是一段儿时的时光。世间的花草树木，开着花，接着果，也就承载了一些因缘际会，或怀人、或念旧，或悲戚、或甜蜜，它们也是人生逆旅中的同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