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水情4

文:妙妈

后来，我的外婆退休离开了那里，搬到了县城，却并没有离开那条河，反而离得更近了。那座河岸的两层小楼，类似吊脚楼，房子的后半部分由悬空的水泥柱子，固在河床上。当时那一带都是这种建筑，直到很多年后，河流年年泛滥，才被拆除，建了一条防洪大堤。

我在河边的吊脚楼生活过短暂的时光，却是与大河近距离接触的一段时光。晨光熹微中，长长的汽笛声在薄雾中拉响，那是一天的开始。夜晚，河面闪烁着点点渔火，大船开过，河水拍打岸边，发出“刷刷”的声音，像一首充满节奏和韵律的歌谣。

  虽然那时学业非常紧张，但站在突出河面的阳台上，静静沉入遐想之中时，心灵却感到非常的宁静。烟雨朦胧的三月，水面上有带蓬的小船，船上停栖着几只鸬鹚，老渔夫蹲在船头不紧不慢的卷着烟斗。或者是停泊着一只上游开来的大机船，甲板上晾晒着各式衣物，妇人在淘米洗菜，俨然是一个水上人家。我常常想，他们是一辈子都住在船上吗？每天都可以到不同的地方，看到不同的人和风景，竟有点渴望这种漂泊的生活。

那段河面很开阔，河对岸是起伏苍翠的远山，有一座叫做笔架山的高峰，我曾无数次遥望它——是哪一位潇洒飘逸的大诗人，在这片山水之中流连，吟诗作赋，将他的如喙巨笔放置在此呢？“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年少的心中，还未经过真正的磨难，满是浪漫天涯的念头。

有一年，洪灾爆发，一夜之间，河水平齐了阳台的栏杆，眼看着灌进屋子里，明晃晃的一片，鞋子什么的都浮在水面上，大街上必须淌水而过，可能是没有见识过洪水的可怕，那时我只觉得比较新鲜，看到大人们忙忙碌碌、忧心忡忡，竟然没有一点害怕担心，年少的心真是无知无畏。不过没多久，洪灾就退下去了。

后来的年份里，洪水频发，河边的人们被转移到了离河较远的地方居住，岸边新修了一道大堤，如今大堤经过美化建设，已经成为了县城的一道风景线。在我童年生活过那段流域，堤坝外的住户都迁往堤内，河中小洲也变成了养羊人的天堂，青草藤蔓，湮灭了过往的道路，斑驳青苔，侵占着残垣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