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的召唤——读陈庆港《冈底斯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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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陈庆港《冈底斯遗书》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发生在西藏的离奇故事,故事的人物是“他”一同前往阿里朝圣冈底斯雪山的同伴。他们原本形同陌路,一次不谋而合的际遇,使他们走到了一起,并且,在短暂的时光里,发生了很多始料不及的遭遇。故事的主人公陈小鸟的职业我们无从知晓,但可以肯定“他”是个富有爱心和激情的人,在“他”经历的离奇曲折的故事里,我们感同身受。“他”两次前往阿里,冥冥中仿佛在神灵的指引下,揭示着未知的答案和谜底。
达娃,是个正直的藏族小伙,他果敢刚毅,爱憎分明,是个虔诚的圣徒。当胡超在羊卓雍错试图将献祭圣湖的牦牛头搬走时,达娃毫不留情地阻拦下来,并小心翼翼地用鞋带将摔成两瓣的牛头骨拼好放回。达娃说:“你没有一点敬畏,你不能没有一点敬畏。你没有神,我们有神,我们的湖有神,我们的山有神,我们的天空也有神,我们的一草一木都有神。你在这块土地上不能没有敬畏,要敬畏神,我们的神。”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站在面前,一字一句,斩钉截铁,令人心生愧意。达娃也是个有智慧的人。当北京处于得了重病昏迷之后,为了帮助她重立希望和信心,“达娃使出吃奶的劲,终于将四只瘪了的氧气袋重新吹鼓起来。”他更是向善之人。他说:“我为她做了祈祷。也为你们每个人做了祈祷。她不会死在这里的。她会回到家的。”可惜的是,达娃走了,为了使大家走出困境,他在严寒里独自去找宿营地,结果再也没有回来。“达娃躺在那,他身上的衣服已被鹫鹰啄破,胸腔敞开着。”不堪入目的天葬,似乎有些残忍,却是藏人离世最体面的方式。达娃的灵魂升天了,在他看见彩虹的瞬间,他已经知晓生命的结局,这可能就是宿命。
黄青,一个单纯、弱小而又任性的上海女子。她和罗益在画展上相识一个月后,一起来到西藏。在外人眼里,无疑是情侣,但罗益并不这么想,他一直将黄青视为需要照顾的妹妹,他的关心体贴在不经意间被黄青误解为爱情。因此,在罗益照顾重病的北京时,黄青非常吃醋。除了耍点小心眼,发点小脾气之外,却很单纯。她是个画家,她的毕业作品《白山》寓示了她的身世之谜。“这是我梦里的山,还在很小的时候,它就开始出现在我的梦里了,至今没有消失过。这山,已经成为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甚至超过了许多真实存在的东西。”圣山之夜,当黄青拆开姨妈写给她的那封信的时候,一切都昭然若揭。她的母亲难产而死,她的父亲就葬身在眼前的冈仁波钦雪山,原来,这魂牵梦萦的雪山之梦,便是父亲的灵魂在召唤。“再看眼前的这座雪山,黄青不再觉得陌生,它一下子变得那么亲切,亲人般的亲切。”“此时此刻,黄青不再憎恨罗益,反倒觉得他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一位引领自己抵达白山的先知,在他的引领下,冥冥之中,她一路来到了自己生命的原点。”多么深得领悟啊,又是一个关乎宿命与轮回的话题。后来,黄青因产后抑郁症离世,她和胡超意外结合的孩子,却在山口的带领下又一次来到了这里。二十年后,“我”在拉萨遇见的那个唱着羌塘民歌、带着白巾的神秘女子,竟是黄青的后代。
北京,一个成熟美丽的知性女子,因为身患绝症而远赴阿里,却在弥留之际意外被频死的朝圣者用水晶般透明、长着人脸的神奇草药挽回了生命,这是绝处逢生的人生际遇。北京频死挣扎的奇幻梦境又一次令人看到了灵魂的无处不在。“他希望你帮他把这颗牙齿带到冈仁波钦,他说他到不了冈仁波钦了,如果你能帮他把他的这颗牙齿埋葬在冈仁波钦圣山下,这样就等于他到了冈仁波钦了。”朝圣者,一个多么高贵的灵魂啊!北京怀揣着朝圣者的牙齿在圣山为他完成了转山的心愿并将牙齿埋在了圣山脚下。后来,北京的病不治而愈,却又开始反复。第二年春天,她离开了北京的家,再次回到了冈仁波钦脚下,死亡却迟迟没有降临。她便定居了下来,做了小学校里的老师。北京在圣山脚下的流水时光,似曾相识的熟悉,冥冥中的相知,心如止水的安逸,所有人生的欢愉便是无忧无虑相安无事的那份静谧吧。
世俗里人的命运总是在忙碌、忧虑、纠结中度过的,幸福是如此的短暂。胡超去阿里另有所图,是去贩运雪獒,结果在等待救援达娃的过程中冻伤了脚趾。罗益为了拍摄登顶冈仁波钦雪山而葬身于雪崩。常白用磕祷和篆刻经文完成了对灵魂的救赎。而山口,因为喜欢阿古顿巴的传说而将自己的爱情交付给了藏族小伙达娃。那份至真至淳的爱,达娃至死也没有听见山口亲口对他说出来。也许,所有浓烈的爱都如淳酒般芬芳,一直埋藏在爱人的心底,直至海枯石烂。
《冈底斯遗书》,是一部带着生命的热度书写的灵魂之书,它的故事就发生在晶莹剔透的雪域高原,一尘不染,又如风中的格桑花,摇曳多姿。它使我们相信,生命在那里,灵魂就在那里。作者在前言里这样写道:“拥有来生的人,敬畏今世。因为没有来生,我们无所畏惧。因为没有来生,我们无比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