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开始生病的，二零一四年的大年三十晚上。

鞭炮从年三十傍晚七八点开始响，夜里十二点时连成一片。没停过。我在床上，貂婵在楼下趴着。呼吸声很大。

每年这时候我都觉得好像战役打响了。整个城市沦陷在一片战火中。可是我不能告诉你们这些，因为在我听来那像是一场战争的音响效果，而于你们，那是欢乐的礼炮，团圆的怒吼，我不能败你们的兴致。

外面的花烟齐发时，正是我发病第一个高峰期，混身发烫，痒及全身。荨蔴疹。彻夜折磨，末眠一秒钟。

初一休克了三小时，醒来后独自开车去了华山医院挂急诊。本想挨过初一，都说大年初一不能吃药看病，否则这一整年都在吃药，但这次休克让我有些后怕，并且毫无转轻迹象，我才想说早些看医生也是好的。

医生问，你是一个人住？嗯，一个人往。

医生说你这个情况必须打激素，让我签字，我不想，我说给我开盒药吧，我想过两天再看看，那时不行再打激素，医生说，你这种情况随时可能休克，不打激素，你也要签字。

后来医生让我在病历本上签了字。医生说这些的时候，我想起八年前父亲住院，死活要出院，医院不同意，告知道父亲如果一定要出院，那必须签字出院后一切后果与医院无关，后果自负。父亲签了。

这次我也签了。

年初二，继续发烧，浑身都是荨蔴疹，嘴唇左边肿了一整天，头痛，脖子以上是第一天就肿了，头皮应该是在第一天时就抓破了多处，痛。头重。脸也是肿的，眼睛睁开也有些困难，嘴里像升了火炉，口水都是热乎乎的。

年初三，继续发烧发烫，整个脸都肿了，嘴唇右边也肿了。肩膀也是肿的。躺在床上查荨蔴诊症状，说是不会发烧发热，红斑狼疮才会发热。想想，生死由命，哪一种死法都可以接受。

年初四，左手浮肿了，当然脸依然肿着。荨蔴疹已经到脚背了。红点斑斑，或成片红肿。全身如此。我就想这身体可以莹洁如玉，也可以红肿骇人。疾病可以吞噬一切。虚弱得去洗手间都担心晕倒在这短短的距离。

连吃了三天药，第四天还是没有缓解，我想加重药量，三天看了三次说明书，都停在强调每天只能吃一次的服用方法上。我想，好吧，这个我还是遵守。

第五天，不再是持续发烧，右手肿了。有些红斑消退后的留下乌紫，以及肌肉痛。

我病了六天，现正在恢复中，不发烧了，红斑也退了许多。这几天什么都没说，不想你们担心。大过年的听到有人病倒，多不好。

新年快乐。我的本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