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迫在眉梢

 

l 裹着一张毛毯和一张被子，在沙发上躺了一个晚上。我很娇小，沙发的长度正好容下我。上海已经有初春的气温了，6-9度。
隐约有微弱的光，渗透薄薄的眼皮，我闭着眼睛想这身边的人和事。有车辆辗过地面发现的沙沙声传来。
闭上眼睛，灵魂有些出窍，虚幻感特别强烈，有点像做迂迦的境界。
是的，我在凌晨做精神迂迦。裹着毛毯，躺着，在沙发上，神游虚幻。像《红楼梦》贾宝玉神游太虚境界，偷窥十二钗的样子。

 

l 半梦半醒之间。
很多人跳出来，男女都有。
朋友，同学，同事，恋人。在这些称呼的前面加上“曾经”，这个时间定词。我在想这些人跟我的关系。原来我经常想的都是一些过去认识的人。我总是不停地不停地想起过去的事情，那些已经不知所踪人和事。和过去有关的记忆，我愿意回想的一定是不会让我太痛苦的回忆。

 

想起下班等公车的时候，我花了两块钱，买了一个热呼呼的烤地瓜。我自小就喜欢吃地瓜，煮的，烤的都喜欢。好多年前，听说日本流传过地瓜美容的说法。
双手捧着这个有温度的地瓜，坐了两躺公车，穿越半个上海，回到家的时候，地瓜的温度已经退却了，留一点点余温在手心。

 

l 又想起，XX从昆明机场带给我的一大束深紫色玫瑰。二十朵。
第一次收到同性送的花。我很惊喜。当场重重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捧着花回家的时候，被花径上的刺，扎痛了两次手指。回家后，把这些玫瑰摆在桌子上，拍了几张照片。
自从第一次收到花之后，这次收到鲜花，是很多年来唯一能给我带来惊喜的一次。

不知道，还能不能数出我曾经收到过的鲜花次数。能记得起的几次，很零星。
有次生病，一个朋友让花店送了九十九朵玫瑰到办公室，同事代我签收的，整一个大花篮，摆在办公室里，有些炫耀的刺目感，我打小就不喜欢这种惹人注目的尴尬。
还有一次，如风从北京到杭州，以十二朵玫瑰做礼物。也拍下了照片。。。
还有，一次情人节收到十二朵玫瑰，平淡大于喜悦。

 

玫瑰的花瓣，已经开始残。
在深红的花瓣折皱里，看到花的血液。

 

l 是的，我的记忆越来越坏。脑海里面，有一块橡皮擦，正擦擦抹抹的我记忆。
很多认识的人，消失后，我竟然不会再想起。又些有人，我经常会想起，有狰狞的，有伪善的，有不冷不热的，有好奇的，有怀疑的，有远的，有近的。
我经常会怀疑记忆里的东西，到底有几分真实性？很多的事情，一旦过于，就相当于没有存在过。我这样否定过去，会不会太寡情了？
但，我就是这么一个健忘的人。怨也好，恩也好，我都容易忘记。

l 健忘的快乐和困扰。
自从开始健忘，我就偶尔快乐，偶尔不胜其烦。
有时，甚至坐公车回家都会担心自己下错站。好几次，突然莫名其妙的冲着司机喊停车，等冲下车后，才发现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只好望着公车的背影，慢慢驶远。

又或者突然紧张的辨认车窗外的景物，寻找熟悉的招牌和街道，生怕自己坐过了站。
我觉得，这样的我，更像个精神病患者。

说起精神的恍惚，几年前，就陆续有朋友建议我看心理医生。
我说我会，但我不会。因为，我自己就是自己的心理医生。谁也治不了我，除了我自己。

我记不住交住一年多男友的手机号码，更不要说他办公室电话、家庭电话。
但，我会记得我家曾经用过的电话号码。

经常会发觉身边的环境异常陌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没有人看出我的异样，没有人发现我经常找不到自己，找不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生活在上千万人口的城市里，每个人都很容易迷失方向。
每个人都很容易走到毁灭的路上。
健忘，等于毁灭。
健忘在心，毁灭在顶。
这一切，迫在眉梢。

 

 

2005-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