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我回来

 

离开和回来。
用哪个词形容这一来一去的旅程，才更适合？
这两年，我一丝一点的组装这次返郴心情，希望，我能坚强的面对已经改变的一切。

回郴之前，我早早就在心底建设一个接受任何改变的心理。
我跟自己说，你敢回来，就不要怕任何改变和曾经的熟悉变成陌生。
可是，所有的心理建设，仍然被轻易摧毁。

 

家门前，我轻敲木门，父亲应声而出，随着他身后走出一位中年陌生女子。
“丹丹，回来了”父亲惊喜。
“这就是丹丹？”陌生中年女子疑问。
看得出的尴尬，看不到的陌生，横呈在我与父亲之间。
轻轻避开这尴尬的会面。

 

拎着行李，走进哥哥的家。
看到我买的沙发，我的苹果电脑都已退掉了原来的颜色。只剩一层新，九层旧。
像这颗颠簸的灵魂，有形无神，布满疮痍。

看见母亲的骨灰盒，沾满灰尘。
颤抖的给母亲上香。我竟不敢看母亲的遗像，怕涌出控制不住的伤。
在合起手掌的时候，我跟母亲说：妈，我回来看您了。

 

两年多了。
这两年多，我未曾在她棂前上过一柱香。
她的生辰和祭日，我都只是在心底悄悄为她举行祭奠的仪式。
每次打电话给哥哥，都请他替我多烧柱香。
我在远方，我做不到的事，请哥哥一定要替我做到。

大年三十，一夜未眠。
清晨五点，打电话给XX。她是个昼夜颠倒的女子，唯一可以陪我的朋友。
XX说，大年初一，不要哭。

 

生和死，是个轮回。
更多的时候，我认为，这是一种交换。

2月8日，在产房，抱着刚出生三天的侄女，我忍不住说了句：如果妈在，就好了。
话刚说完，我就开始悲伤。
这相隔两年的时差，是比这宇宙还要大的距离啊。

用母亲给我的手臂，轻抱着她，用母亲给我的眼睛，望着她。
我替母亲来感受，这个小生命的重量。

母亲生前，最不放心哥哥。现在她可以完全放心了。
这两年，哥哥结婚生子，把人生中最大的两件事已经完成。

李语涵。这三个字，是我给她的名字。

听说过，投胎转世。我竟然在心底希望这个小生命，是母亲的转世。
我努力的在小宝宝的眉目之间，寻找母亲的神情。
只要，能与母亲在一起。任何任何的形式都可以。

 

母亲生前的朋友们都说，我越长越像妈妈。而，有些邻居们说，小语涵长得像姑姑。
那么，我可不可以把她的出生，看成是母亲转世。

香山陵园。母亲安息在这里。

我一次性交纳了二十年的管理费。下葬的时候，我跪在墓前，把纸丢进燃烧的火焰里，我跟她说，妈，您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看您的。

最后，下葬的师傅说，走的时候，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

我至今不能相信，她的一生怎么能结束得如此匆忙。

有时甚至会突然问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吗？也许，也许，两年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她应该还在辛苦而忙碌的生活。她应该还是那么健康。
我有那么多那么多为她准备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做，她就离开。这是我的罪孽，还是她的褔薄。

离开郴的时候，叮嘱哥哥，清明的时候带着小语涵去看奶奶。

生命的过程，有很多东西需要记住。

但，我更多的是，需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