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食、住、行”衣为先。其实“穿衣难”就难在两个症结上:一是资源;二是观念。六十年代以前,化纤还未在国内普及,中国人穿的全是自然纤维纺织品。八亿人口的穿衣,都指望从地里长出来,那“资源”自是紧张。那个年代,中上收入家庭的小孩才能每年添两套新装。
一套是在春节。民谣曰:“过年了,放鞭炮。穿新衣,戴新帽。一家老小真热闹”。那时候,穿新衣服是过年的一个重要内容。春节是冬天,添的新衣是棉衣外面穿的罩衣。不为保暖,只为保护棉衣。而且这罩衣都做得大,到了当年的秋天,小孩长高了,这罩衣就可当春秋衫穿。第二年夏天,又可当单衣穿,特经济实惠。所以,大部分小孩在春节都可指望到一套新衣服。
而在端午节是能添夏装的小孩就不多了,何况是裙子。我们小时候,只有在学校组织的重大表演活动中,才有机会穿裙子。穿得起裙子的女孩,就是个小公主啦。我上小学时有一个同学是从上海转学来的,每到夏天她就会穿一条花布裙。虽然这个妞妞长得不敢恭维,但却因为这条美丽的裙子被尊为“校花”。
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家道中落。但我妈妈还是会很努力地使我在端午节换上新裙子。只不过她和奶奶都把这种衣连裙称作“跳舞衣”。上面那张照片中的我,就是妈妈用她的旧旗袍给我改制的“跳舞衣”。那是一件朱砂色的丝绸裙子,还用白布条来镶了边。端午节那天,我妈竟用烧烫的火钳把我的头发弄得卷卷的,还给我抹了胭脂口红,带着我去照相馆拍下了这张小可爱的照片。
一九五四年,我六岁。那时妈妈当了小学教师,有了收入的妈妈对我更 “大方”了。那年端午节前,妈妈给我买了一块浅兰的府绸,此仍当时的“布中极品”。带我去贵阳市最有名的李阿姨开的“儿童服装店”订做了这件“斗蓬裙”。此裙在当年顶尖时尚。袖是“泡泡袖”,胸前还绣有小红花。身体旋转时,裙摆打开如斗蓬状。为了展示这件“斗蓬裙”,五四年的端午,我一整天都在不停地旋转,直至摔到在地。那种旋转的得意和快乐,至今依然荡漾在我心间。今天我特意考贝了照片的背面,上面有我母亲五十年前写下的“1954端午节”几个字,愿与各位分享这份不再的母爱。

后来妈妈去贵州军区八一小学工作,为我操办端午节的新裙子的任务,就落在了奶奶的肩上。奶奶喜欢红色喜庆,她就给我买了一块红底子的印花布,印的图案是蓝色、绿色和黄色的降落伞。五十年代知道降落伞的小孩不多,所以我经常拉开裙摆,指着裙子上的图案对我的小朋友说:“你见过没有?这是降落伞!下飞机的时候穿的!!”我自以为懂得很多,穿的衣服都很有学问。可惜那时的染料不过关,没过完那夏天,染黄色的地方居然被腐蚀成了空洞!当我在阳光下旋转时,地面的影子犹如现在迪厅里的被旋转射灯照着的天棚!!奶奶为此很自责,一直叨念了许多年“那黄色的降落伞怎么就不见了呢?”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