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李叔同》(五)
(2011-02-28 12:0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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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吐丝未尽泪已干 |
窗外秋风萧瑟,又一场秋雨过后,草地上已铺满了落叶。衰败与死的气息,象渴睡时必得打出的哈欠,既弥漫成形,就回避不得。
草木随四季而荣枯,与人之生死实不可比。我仍不能堪透生死,人的生命,怎么看都只是一次性的。由幼至长,由盛而衰,哪里会有回头路?
此时此刻,好想听印光法师现身云端,呵斥一声,了生死事大!
我捧着茶杯,立在落地窗前,就着杯口蒸腾起的水气,呆看楼下花园里奔逐嬉闹的孩子。岁月氤氲,眼前浮现属于我的童年记忆。
小小的院落,门前人流不息的街道。无轨电车驶过。我是那个一下午都坐在街边,独自一人,吮着冰淇淋看风景的小女孩。融化了的冰淇淋汁,滴到白纱公主裙上,一点点粉红色,象开在早春的桃花……
文涛实在太小了,还没来得及走进大人的世界。他能记得父亲多少?于那段短暂的有慈父庇护的快乐日子,又能记得多少?
春去秋来,岁月如流,游子伤漂泊。
回忆儿时,家居嬉戏,光景宛如昨。
茅屋三椽,老梅一树,树底迷藏捉。
高枝啼鸟,小川游鱼,曾把闲情托。
儿时欢乐,斯乐不可作。
儿时欢乐,斯乐不可作。
这是1921年,李叔同于上海创作的歌曲《忆儿时》。“茅屋三椽”,与拥有六十余间房屋的李宅大院相去甚远。但树底捉迷藏,高枝啼鸟,小川游鱼,应是他清晰记取的儿时印象无疑。李家富庶,老宅新宅,规模均比普通人家的院落大。孩提时的他,绝不会缺少玩耍嬉戏的空间。
李家新宅格局方正。门前挂着进士第匾额,过道里还有文元匾。前后进两院,正房厢房,耳房过廊,花园洋楼,一应俱全。洋书房里,更摆放着奥国驻津领事赠送的钢琴。幼年李叔同或许在这里边练琴,边惦记着花园鱼缸里的大金鱼。
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金钱与物质于他根本够不成任何欲望。在他看来,即便是每次镖局从销盐引地运来成箱成箱的财物,他亦只当是家里难得敞开正中大门,热闹一场,大人们忙进忙出,他跟着跑来跑去,好玩罢了。
同样,权势与名望于他来说,亦不足为奇。桐达李家地处奥国租界内,父亲结交的不是当朝政要,便是外国驻天津的领事,即便是如李鸿章般当朝显赫人物,在他亦只是家中一位普通客人而已。
除了没在女孩堆里厮混,李叔同幼时的成长环境倒与宝玉有几分相类,乖张逊之,聪颖明慧有过之而无不及。自自然然,这尘世间的繁华早早看尽,名利无求,更练就了一双冷眼,见人所不能见。
俗世的荣华,是窗玻璃上贴着的大红剪纸,常人看到的是“福”、“禄”、“寿”、“喜”、“财”,他看到的是窗外无边无垠的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