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近岁末,最后一班忙着非得赶在今年完婚的新人们,也纷纷如了愿。人间这点闹热事啊,就如花儿般凑着季地开,搞得人心要么乱乱的,要么清静寡淡着。
咖啡同学那天着了一身中式红装,终于行完了最后一班礼,正式做了李家的小媳妇。
那天一直头疼,中庭往上似有道缝随时会裂开一般。一通忙乱过后,躲进用来更衣化妆的小房间,坐着出神儿。屋外,新人还在被亲友们不依不饶地捉弄着,哄笑声一浪一浪。忽然就泛起一阵难忍的疲累,似乎一切繁华都在水般眼睁睁流走,握不住,渐渐远去。
婚完了,酒席散了,聚拢来的人们也走了。新的家,新的种种,自此后便会日日褪旧下去。我们这些曾经的主角,还该干什么呢?
在只有你和他的家里,偶尔抬眼,对面一尺开外是他的脸,既熟悉又陌生。怎么会,怎么会就是他呢?女人猛然间有那么几秒钟诧异失神,不明白自己如何就进了他的家门,还要一生一世做他的女人。这个他,究竟是谁?
也曾揪心揪肺、轰轰烈烈地爱过,那时的彼此,口里讲的都是些疯话。而江山广袤啊,林子里仍有高材无数,遇了他,怎么就不再举步了呢?也许,他秀不过冷杉,坚不过紫檀,香不过樟,稳不过松,可你就是缠上了他,腰肢、手脚全都用上了,定要死死盘住他的身躯,再不放松。
想不清楚就pass过去好了。过去的一切,已经于红红艳艳的那个宴席上打住了。权当以往皆负数,婚了,咱就从零开始吧,剩下的生命不就全是正数了吗?多好。
只是,万里长征,才刚刚从瑞金集结了准备出发,余下的路那般漫长,怎么望都望不到个头。
许多人告诉过你,那路的尽头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夕阳里相协相扶着,没牙的嘴里依然在念叨着当初出发时的誓言。那,就是你们的未来。我们都坚信啊,就象红军战士坚信革命理想一样,矢志不渝,勇往直前。
林意莲唱,恨不得一夜白头,永不分离。我们宁愿不贪恋沿路的风景,只想着一步就到了终点,成就神话。可她似乎没能成行,再听当年的歌声,心底里就会一波一波打冷战。
有人敬着爱着,却中途退场;有人吵着闹着,可还是做完了一世冤家。我们睁大着眼睛,希冀发现哪怕一条捷径,可总是只有到了终点回头看时,那条路才格外清晰地睡在脚下。
你洗碗吗?还是做饭?我们都是同路人,遇上了总难免相互打探些经验。和美的家庭放眼皆是,为什么偏偏单我家这本经如此难念?
我们开始享受生活,比着发胖,排队进产房,再被孩子拖累着日渐憔悴。苍老象一道符,伴着第一道皱纹爬上我们的身体,也附着在我们曾经激越不羁的灵魂上。
迈过了那道门槛,从此后,我们该习惯一眼能望得到终点的生活。人们管这种安然,就叫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