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题目我觉得也很怪,因为事情本来就很怪。
昨天还在翻译“米菲”,译“米菲”让我觉得相当头疼。因为它们的原文实在太简单了,本来就是读给2-6岁的孩子听的,写《朗读手册》的崔利斯认为英文译本适合给6个月以上的孩子读。所以翻译的时候,必须尽量用浅语,让2-6岁的孩子能听懂,而且觉得还有趣。但最困难的是,“米菲”是押韵的,原作者是荷兰画家迪克·布鲁纳,他很得意地采用了“哥特式韵”,除了押韵还考虑到字数排版上的美感;英文译者也很厉害,因为译米菲还获得过翻译奖。所以,自从不得不接手“审译”那套米菲开始,我就觉得相当头疼。
昨天我碰到了几段特别难缠的,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韵脚:要和原来的意思差不多,又要押韵,字数又要差不多,而且字词要很浅,说起来还比较顺,2-6岁的孩子大致还能明白……把这些条件统统加一块儿,似乎不大可能。
天气很热,不开空调受不了,但开空调也很难受。我把那本找韵脚的工具书翻了几遍,又找了个软件搜索一轮,也没有任何帮助。试着换了几种说法,自己读得都别扭,真烦。有心放下以后再想,但交稿的时间不等人。说实话,感觉真有点没招了。
每到这种时候,我就会跑到书架前晃悠,随便抓本书看看,找找感觉。
书架上的书很久以前整理的,大致有归类,但说起来也够乱的,什么杂书都有。
我随便瞎翻--咦!有本书的书脊让我觉得特别陌生,感觉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书,混在一些哲学社科书堆中,放得比较高,字也有点看不清楚,一眼看去是什么“精神分析”。奇怪的是,作者好像是中文名,但还有人翻译(我正好对“译”这个字过敏),排版也很怪,是这样的:“方
迪著 尚 衡译”--感觉这么排版很笨很糊涂。
总之,出于莫名其妙的好奇心,我把这本书从最高的一层抽出来。书页有点旧,有点受潮(广州这地方实在没办法),但上面盖着我的名章,可以证明确实是我自己的书。一闻,就是那种老书的味道,很亲切。粗粗一翻,理论书的样子,好严肃--也就是说适合躺在床上看。于是我就躺下来看,随便翻到后面,纯属碰碰运气。
真没想到,这本书还挺好看的,至少适合我昨天的状态下看。我就翻到哪儿是哪儿的这么看,不知不觉也翻了小半本,感觉它写得很有趣,不少说法很新鲜,未必让我同意,但非常有启发。只是我还不知道整本书到底是在说什么,呵呵,人有时候读书也会接近“失魂落魄”的状态吧。
后来感觉看得比较过瘾了,也很好奇了,才翻到前面去看。原来这本书的名字是《微精神分析学》,作者是一位瑞士的精神分析学家叫方迪。仔细读了前言,我才发现原来刚才读到的不少文字,其实并不是作者本人写的,而是他为一些患者做的文字记录--怪不得,我觉得那些文字很有意思,只是说法有时也太怪了,哈哈!--这么读书其实也蛮开心的,好像是到一个未知的山洞里去探险,一路摸索着,出来才发现原来门口就有个很详尽的地图和导游手册!
方迪提出的两个说法非常吸引我。
一个是虚空的存在:
我身上
很少、
甚至几乎没有什么东西
源属于我
另一个是尝试:
人,
从肉体到精神,
是一个
由很多尝试组成的
尝试。
如果把这两个说法找一句比较通俗的话串在一起,大概可以这么说:
人的存在不过是为填补虚空而做的尝试。
这句话未必是方迪的本意,或许只是我在他的“山洞”匆匆探险中不知不觉联想到的一句话,本身也可能没有多少意义,如何去理解完全有赖于新的“探险者”。
不过恰好在昨天,它对我这个“探险者”很有启发。我把这本《微精神分析学》(最终我也不太明白这本书到底说的是什么,但对我已经足够了)放下,爬起来继续对付那些“米菲”,头也没那么疼了。
务实一点地说,至少我觉得发现了一个很实际的翻译小定理:
翻译也不过是为了填空补缺而做的一个由很多尝试组成的尝试。
怎么说呢?比如说,译“米菲”这种小东西吧,当你不得不用另一种语言去表述同一种意思时,同时又受到一系列必须遵守的规则约束,头疼是难免的,你必须不断地尝试。也许为了找到一个合适的押韵的字眼,你必须试遍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性,尝试许许多多的韵脚可能性,可是最后当你发现有一个字眼恰好很合适时,这个字眼似乎从来就呆在那里,而且竟然与你先前所做的一切尝试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关系,似乎以前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但事实却是,你的一切尝试都是为了这最后的偶然。
正如《微精神分析学》的作者方迪博士所说:
尝试
是
偶然的孪生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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