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十余公里，有一大片开阔平整的绿地，人称河市坝。说是解放前的军用机场，解放后改作民用，却不知从何时起竟荒芜了，杂草遍地，灌木丛生，不经意间倒成了小城近郊一道靓丽风景，成为农人放牧、游人玩乐的好去处。

曾几何时，去近在咫尺的河市坝竟成了心中的梦想，想着盼着哪天能去河市坝一游。

那是风和日丽的初秋，高三上学期。几个男生在一起“声讨”高三的沉闷，说周末骑车出去玩儿多好，不想竟一致同意去河市坝。邀约女同胞，也是一拍即合。于是一行二十几号人似放飞的笼中鸟，扑腾腾直奔河市坝。

到河市坝才早上八点过。秋天的晨雾还没散尽，机场上的雾就更浓了，以致无法一眼望尽机场全貌。这与它所处的地势有关：四面环山，中间是地势低很多的一片草原般的平坝，州河绕坝而过。山生水，水生烟，河边是极易起雾的。

我们以机场中央一块残存的水泥地作“基地”。放下行李包袱，置身这仿佛不着边际的所在，绿油油的草地，湿碌碌的初秋，叫人实在按捺不住了。于是女生们欢呼雀跃，男生们则一边喊山般大吼大叫，一边兴奋地奔跑，尽情宣泄高三的压抑，尽情释放青春的活力！

我们在草地上骑自行车、打羽毛球、追逐嘻戏，完全没有平日里高度“警界”的男女之别。没有矜持，没有羞涩，没有自卑和浮躁，有的只是忘情的快乐。

我们坐在那片不大的水泥地上，有人玩儿扑克，有人哼着小曲儿，有人则随录音机播放出的音乐有节奏地摇头晃脑。我呢，自然是怀抱吉它，独自在那儿自我陶醉——吉它音箱太小，在空旷野地几乎只有我一人才能听到。

随着太阳慢慢升起，雾也渐渐散去。放眼而望，洁净的蓝天、苍翠的山峦尽收眼底。我躺在草地上，微闭双眼，看着阳光把露珠照得熠熠生辉，惬意地遐想，这河市坝好似一块绿色的“飞毯”，如果它真的飞翔起来，带我翱游世界该有多好啊！就在我欲静下心来尽情享受这空旷辽远的美时，却见牧童们正在这片草地上放牧着牛羊。就心生一念：抱上吉它，去“对牛弹琴”！

于是寻到一头躺着的小牛身旁蹲下。轻柔曼弹，低吟浅唱，正是台湾校园民谣《乡间的小路》。就在我倾情演绎的当儿，眼前的情景却让我惊异不已——天啊！那小牛似有灵性，竟痴痴地深情地注视着我，仿佛听懂我的音乐！此情此景，我“诗兴”大发，一连串“诗句”从我脑子里喷涌而出——

“勿需点头勿需跳跃也勿需夸好

凝神的沉默便是欣赏便是咀嚼

听懂我的自由我的真诚从我的琴声

看得你的自由你的真诚从你的眼神

缱绻的谈话你的沉默我的琴弦        

亲密地交换我的人生你的自然

自然的模样的味道我等你挑明

人类的无常的喧嚣你听我弹琴

……”

那一刻，沉醉在草木和牛羊和山水间，我多想自己变成狂放无羁烂醉如泥的酒鬼，在醉泥中生出青草生出玫瑰，把自己与自然融为一体。想想那令人窒息的高三的日子，河市坝之行真是畅快淋漓啊！好一刻，河市坝之美深深地烙在我的记忆深处。

此后的河市坝承载了巴山人放飞梦想的重托。而今，历经磨难的河市机场终于复航了。望着河市坝那愈加开阔的天地，我希望它真的如我年少时想象中的 “飞毯”，在承载我少时梦想的同时，承载起巴山人的厚望——放飞让银鹰在蓝天翱翔，让巴山从此飞向美好明天！

 （原载《达州晚报》2006年3月13日“巴山夜雨”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