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洞《劝学篇》之二
(2019-12-28 16:2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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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学篇内篇保国保教保种 |
分类: 南皮张之洞 |
《劝学篇》之二
内篇:同心第一
范文正为秀才时,即以天下为己任。程子曰:“一命之士,苟存心于利物,于人必有所济。”顾亭林曰:“保天下者,匹夫虽贱,与有责焉。”夫以秀才所任,任者几何?一命所济,济者几何?匹夫所责,责者几何?然而积天下之秀才则尽士类,积天下之命官则尽臣类,积天下之匹夫则尽民类,若皆有持危扶颠之心、抱冰握火之志,则其国安于磐石,无能倾覆之者。是故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人人智其智,勇其勇,而天下强。大抵全盛之世,庠以劝学,官以兴能,朝廷明于上则人才成于下。艰危之世,士厉其节,民激其气,直言以悟主,博学以济时,同心以救弊,齐力以捍患,人才奋于下则朝廷安于上。昔春秋之季,周若赘旒,孔子诛乱贼,孟子明仁义,弟子布满天下,而周祚延二百馀年,七十子后学者,流衍益广。至西汉而儒术大兴,圣道昭明,功在万世。东汉末造,名节、经学最盛,李、郭之气类,郑康成之门人,亦布满天下,一时朝野多重操行、尚名义之人,故卓、操不能遽篡,而蜀汉以兴;诸葛隐居躬耕,而师友极盛。其人皆天下之豪杰,所讲明者天下之大计,故昭烈得之而成王业。曹魏迄隋,江北皆尚郑学,故北朝兵事纷纭,而儒风不坠。隋王通讲道河汾,门徒众盛,唐之佐命如房、杜、魏、薛,皆与交游,其书虽有夸饰,其事不能尽诬,房、杜辈非必门人也,故贞观多贤而民得苏息。唐韩子推明道原,攘斥佛老,尊孟子,赞伯夷,文宗六经,至北宋而正学大明,学统、文体皆本昌黎,由是大儒蔚起。宋代学术之中正、风俗之洁清,远过汉、唐,国脉既厚,故虽弱而不亡。宋儒重纲常,辨义利,朱子集其成,当时虽未竟其用,其弟子私淑亦布满天下,故元有许、刘、吴、廉诸儒,元虐以减。明尚朱学,中叶以后,并行王学,要皆以扶持名教、砥厉气节为事。三百年间,主昏于上,臣忠于下,明祚以延。咸丰以来,海内大乱,次第削平,固由德泽深厚、庙算如神,亦由曾、胡、骆、左诸公,声气应求于数千里之内,二贺[熙龄,长龄]、陶[文毅]、林[文忠]诸公,提倡讲求于二十年以前,陈[庆镛]、袁[端敏]、吕[文节]、王[茂荫]诸公,正言谠论于庙堂之上有以致之。是故学术造人才,人才维国势,此皆往代之明效,而吾先正不远之良轨也。
读后感悟:
《劝学篇》内篇第一篇为同心第一,可以说它是“内篇”的总纲,主要阐明保国、保教、保种三者合一、相互依存的关系。张之洞首先引述范仲淹、程颢、顾炎武的言行开篇,引出只要使天下儒生、士大夫、朝廷官员和黎民百姓都能持有济难扶颠之心,抱冰握火之志,协力同心,同舟共济,即使是较弱的国家,也无人能够颠覆,国家也能太平稳定。随后又援引自春秋至清代的诸多事例加以证明,接着就引出了本章的主题:拯救目前社会巨变的办法有三种,一是保国家,二是保儒教,三是保华种(中华民族)。并说明三者是互相联系,互相影响的。保国、保教、保种合为一心,就是“同心”。保种必先保教,保教必先保国。一个民族靠什么生存?只要有智慧就能生存。智慧就是教化的结果,教化又靠什么推行呢?需要有能力有力量的社会来推行,而力量能力就是国家的强大。国家没有威力,宗教就不被信奉,国家不强盛民族就不能受尊重。要挽救软弱的社会时局,只有以激发臣民的忠君爱国之情,讲求富国强兵之道,要以保卫江山社稷为己任;执政者以治国方略轨导君王,集思广益为己任,言官以直言死谏为己任,封疆大吏以粮食充足兵强马壮为己任;将帅以明白气节教导士兵敢于打仗为己任,军士民众以服从上官甘为长者献身为己任,儒生士子以通晓时务为己任,只有这样,君臣上下同心,士农工商共同出力,就能使儒教种族得以繁衍、生存。除了保国之外,还有什么保教、保种的办法呢?而一些忧患时局的人,只把尊崇儒学作为保教的办法,还有的只把动员民众、团结一致作为保种的办法,却忽视了国家、宗教、种族三者合为一体,安危与共休戚相关的道理。《易传》说:“皮之不存,毛将安傅?”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张之洞是一个中国近代史上复杂的过度性人物,他的一生几乎与中国近代史全过程相始终。他是中国近代历史这段“多事之秋”的重要人物。他集儒臣与能吏为一身,兼开新与卫道于一体。尽管张之洞在本篇中,讲求“今日时局,惟以激发忠爱、讲求富强,尊朝廷、卫社稷为第一义”他仍把中国的富强与清王朝的统治紧密联系在一起,拒绝对封建专制政体及其思想理论作任何有实质意义的变革。因此,在一个腐败软弱的不可救药的晚清社会里,靠一篇《劝学篇》不可能统一思想,也不可能为当时的中国指出一条富强之路。然而,我们今天读研应该去理解张之洞《劝学篇》所蕴涵的学术价值和社会意义,从中得到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