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西江天气无常,一天里阴、晴、云、雨好几次。经常在大好的晴天,突然间山风呼号,黑云摧寨,电闪雷鸣,莫辨昼夜。初次见这阵势的人恐怕要受些惊吓。
但这不过是虚张而已,雨点往往不会很大,且一般坚持不了半小时。很就烟消云散,乾坤朗朗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刚到西江那天,下午还很热,晚上酒过三巡之后,才突然发现屋外下雨了。我很不喜欢雨天,所以暗自后悔来得不是时候,赶上雨季了。但没想到第二天起来,却又晴了。后来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这倒是为西江的早晨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美。
我是不经意中才发现这美景的。那天本说赶早去凯里办事,结果磨蹭半天起床后,还是误了班车。往回走时,突然发现,西江的早晨竟是这么的美!经夜的雨水被朝阳这么一撩,便将整个寨子笼罩在氤氲的雾气当中。梯田远山若隐若现,依山的楼阁明灭难辨,真真的宛若仙境。我赶紧跑回小楼取相机,而等拿到相机时,雾气已经明显地淡了,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
但这依旧很美,如果这时候有人用笛子奏上一曲苗岭的早晨,那该是多让人陶醉的事情啊。
才拍了不到两张,太阳便露出山头,一切又都如常了。美的,总是瞬间即逝。
我在记忆里搜寻着“苗岭的早晨”的优美旋律,余兴不减地回到小楼。此时街道上的晨雾尚未完全退去,和着苗家的炊烟,给并不长的街道平添了几分神秘的幽深。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瞬间。
苗家人的性格似乎也与这天气一样,变化无常。
我一直琢磨着给小楼装上几个有特色的灯笼,灯笼架最好是用竹编。我跟娄子四处寻找手工艺人,未果。一天突然发现对门的老头在做蔑器,娄子赶紧上去请他帮忙。我们比划半天,老人家也没弄明白我们要干什么。这下把我们忙得,又是画图,又是拿垃圾篓作比,我都有点烦了,他这才隐约明白我们是要做灯笼,于是很干脆地给了一个答复:做不了。
我无语地走开了,娄子还在努力沟通。最后他终于答应下来,但收费也不菲。我们满心地等待着。
下午,娄子突然跟我说:他又不肯做了,你知道在这里做事有多难了吧。娄子曾讲过类似的故事,装修小楼的时候,工人们常常集体失踪,后来才知道他们是集体喝酒去了,在苗寨,喝酒大过天,随便找个理由都能抛下一切,凑在一起喝一顿。这样一来,答应十天干完的活,往往要拖上个把月。
我问娄子为什么突然又不肯做了,她说理由很简单,老先生要下地干活。
我们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可理喻,一天工夫就能赚几十块,地里一天能刨出这么多钱吗?
事情很快又出现转机,老人家带来一个老哥们,大致是想两个人一起来做。很显然,老人家并没有跟对方说清楚我们的意图,或者说他自己根本就没有弄明白过,我们只好又比划一番。费尽周章之后,他们终于答应,两天后交货。 
然而事情远不是我们想像的那么简单。第二天,当我还满怀期待的时候,老人家给娄子捎话,内容很简单:没做过,做不了,不做了。
娄子平静地继续她的工作,剩下我惊得半天合不拢嘴。看样子她真的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这变化无常的天气造就了老人这种性格。
不过,我相信他们不是有意忽悠我们的。往好里想想吧,或许老人经不住我们的再三央求,只得应允,但又的确没有做过灯笼,怕误了我们的事,这才推脱。
不管怎么说,苗家人还是有很多可爱之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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