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次回来,我都习惯站在高处眺望老街的屋顶。在一片红瓦中寻找青瓦白墙的踪迹,它们一次比一次少了。

虽然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要看看,去老街上走走,我不知道下次再来时,它们是否犹存。
曾经的十里长街,如今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几截。动身的前一天,我在北京匆忙买了一台相机,我很清楚:该拍拍了,再晚恐怕这几截也都没有了。
这是残存的老街最南端的入口。所幸还存有几栋老房,算是一个标志。不远处突兀地矗着一栋新楼,记得此前,那里应该是一栋年久失修的老屋,最后一次见它时,屋顶已经坍塌。

走过这几栋房子后,路东有一条小巷,这里是我读小学时的必经之路。

小巷北侧,是新盖的平房,这里之前应该是一个街道作坊。后来被人买下,拆除,然后盖上这栋房子,开起了餐馆。

这个餐馆是一个老字号的饭庄,曾经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很多年。它的后人为了生计才重整旗鼓。
记得重张后的餐馆生意一直不错。因为是老字号,加上场地空旷,又处于安静的老街上,这里一度是小镇上许多人家办红白喜事的首选。后来主人突然病倒,这里重又萧条了。只有墙头上那几个已改朱颜的大字纪录着那些往事。而拆了老屋建新房,开老字号饭庄,却也是个讽刺,但在当年于它的主人却是一个无奈:老屋当时已经是危房了。
这样的无奈在老街上到处可见。住在下面这栋房子里的,是投诚的原国军一个团长。他的小儿子结婚时,不得已将房子木质结构的二楼进行了改造。

漫步在老街上,焦虑、惊喜、无奈、痛心交替涌上心头。如今,能看一眼门面保存完好的老屋,都已经很难了。

墙头缠绕的电线似乎告诉人们,属于老房子的年代早已过去了。老房子真的该寿终了吗?

残存的那一小半牌坊依旧孤零零地立着,没有人告诉我有关它的更多故事。横梁上各显神通的八仙石刻,只有两仙的身躯幸存。牌坊右边应该有一条通往河边码头的巷子,如今已经被新盖的房子堵上了。

这栋据说能抵抗6级地震的房子,曾经是主人的骄傲。但如今,它终究没有抵挡住风雨的洗礼,坍顶了。此前它的主人拒绝改变它的原貌,进行改建,却又无力更大规模维修,所以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必然的了。

面对这样的情境,我们又能苛求下面这些房子的主人一些什么呢?如果有足够的钱,相信他们也懂得修旧如旧的道理。


他们有权住更舒适的房子,过更好的生活。


老街就这样新老参差着。就是这样的场景,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几年。当年的十里青石路面麻石街也正在逐渐被水泥地面取代。


以前天主教堂还保留一个高高的屋顶,现在却已完全消失在倒闭多年的造纸厂的红砖红瓦里。

这样的天井已经很难看到了。

老街已经面目全非了。

父辈描述的沿河一线“水上阳台”吊脚楼如今只存于他们的记忆中了。

清末用铁轨钢板建起的铁桥也早已被眼前的这堆混凝土替代了。不知道混凝土的腹中是否还留存有当年的钢筋铁骨,只有老辈的人们依旧顽固地称其为“铁桥”。


不管怎样,生活还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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