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今夜,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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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三月三日漂泊回家永远 |
分类: 【寒石坊冰凌集】 |

栏干褴褛独凭春,晴雨都连云。千里万里,三月三日,行色潦俗人。
谁家窗树,黄浦江畔,昨岁与往烟。那堪风雨滴黄昏。更今日、忆亲朋。
我要来到这红尘,于是我像一朵云似的,飘到了这个世界。
童年的我对未来的世界一直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天总是蓝蓝的,慢慢的飘着几朵絮状白云。总是几根粗粗的大柱、白色的楼、清澈的喷泉、绿色的林丛,那是我做不完的梦。
长大后,我在路上看到一些这样的宅第,看不出那种我所期冀的样子,但安祥而宁静。所以我知道,那不再是梦。
于是,像一朵云似的,我曾到处漂泊,飘到绿色、白色、灰色,及各种颜色的地方。
走过康庄大道,又掉进小沟小壑。累了,便想家。于是,我又往回走。
敲门,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太。在眼光中,她很清楚的在我眸子里,我看到如雾的青丝,已经是银色的了。印象中,最美丽的那张面庞,渐渐变成让人心疼。从楼梯上跑下来的孩子,叫着阿娘,从门外走来的中年人,只是亲切的拍拍我的肩。那天,正是我哥带着孩子回家,看母亲。
这是人的一生,我坐着,任凭母亲的手,将我从头抚到手。我却从她每条苍老的笑纹里看出老人整个的期盼,人生整个的辛苦来。
这个故事只能告诉我无边的伤怀。人们似乎赢得了一切,又似乎又一无所有。草丛间的幼虫不断的涌到,废墟上的花朵不断的浮现,孩子的哭声、笑声,一个跟著一个的到来,然而征不服这老人的心念。
人生中,即使是最得意的人们,有过英雄的此时,有过成功的殊荣,有过酒的醇香,有过色的甘美,而全像瞬时的烛光,摇曳在子夜的初春风中,最终埋没在无垠的黑暗里。
一位哲人说的好,人类的声音是过往的铃声,而人间的面孔只是戴着面具的肖像。每一个人,无例外的,在铃声中飘来,又在面具中飘去。
我看不出有谁比这位老太太再爱我,我也只能猜度着还有谁比这位老太太付出了何多,而今再寂寞。
其实,尘世中的每个人,都有同样的故事,同样的舞台,同样的自己,同样的他或她,人类的滑稽戏在不惮其烦的一演再演。且听:
“你永远爱我吗?”男的问,女的问?
“永远。”男的答,女的答。
但请问甚么叫永远?
“妈妈,辛苦了。”儿辈多是这般谦卑的恭顺。
但做,又能做到几何?
当然,这些是虚无的,又必须是说的。至少,在说的时候,接受者是欣然而高兴的。
什么是不朽?什么又是能做到的?
永远不朽的,有风声、水声,与无涯的寂寞。还有一颗真正爱人,爱家,爱己的心。
当下对爱的人,做他或她爱做的事,不违背良心道德的,是能做到的。说起来,这些都是很容易的事,只是一个小小的障碍,需要修炼。修自己的心,炼自己的魂。这又看起来很难了,是的,但至少这些还是能做到的。
“你不要著了凉。”那天夜里,老太太又敲我门。
“嗯,好的。姆妈,我看会书,就歇了。您赶紧歇着吧。”我如是回答,听着门外,笃。。。笃。。。笃。。。离去的脚步声。心里无缘由的有些难过,恨着自己。
一如今夜,此时。
罗切斯特说:生活是含辛茹苦的。同样不能忘却的是《尤利西斯》中的那句话:离开一辈子后,他又回到了自己出生的那片土地上,从小到大,他一直是那个地方的目击者。
写给今夜,今天;写给母亲;写给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