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寒石坊一步榭】 |
忧伤,宛如痴男怨女在幽幽然,抑或大雨滂沱的傍晚徜徉,徜徉,也如于斜风霪雨中,一圈一圈涟漪在昏暗路灯下,轻轻叹息……
《花样年华》那一全景镜游中,云与丽,这两位男女主人公,痴男怨女的背影,在惆怅又寂寥的街上,依依徘徊,在灯影如似诉的乐声中;在乐声如似诉的灯光下,远去,似雾。
如歌灯火,如歌行板。
影中华灯,不管是孤伶伶的流泪似的街角墙头路灯,还是小西餐社凄迷烛花,仄逼小卧室,暗淡床边灯光,如同舒缓凝滞,抑扬孤傲的曲调,如影相随,一样的伤感,一样的难以忘记温情。
丽与云总是在灯光幽幽然凄迷的街角墙下,抑或在灯光幽幽然凄迷的楼梯相逢,对方那不经意的抬眼抑或回眸一瞥,依稀在轻轻叩问对方孤寂的心扉?
在那个60年代的香港生存空间背景下,有各色人等,有各色的语言腔调,一个小楼住着好多人家,于似乎冒着热气的灯下,声声麻将,谈心邻里,相互照顾,融融关系。那位孙太太和她的老佣人王妈,絮絮叨叨,问寒问暖……为那阴蓝阴蓝的岁月记忆,抹上了一许暖色流彩。
歌似华灯,琴如哑弦。
回响在画外空间的,那些泛黄的老歌、金属味的京剧乐曲,还有节奏并不浓烈的爵士风情的音乐,如同夜晚的灯影相随,弥散了那时代文化氛围,心绪情调。
不也是痴男怨女欲说还休的,含蓄而有点颓废的内心世界抒情?
不也是现代人孤独而焦虑,苦求灵肉沟通,又小心避着对方的眼睛,他人好心旁视的眼神,其他人冷眼中的闲言碎语?
男女主人公云与丽,被各自的感情困忧,陷于灵肉的煎熬中,在他人前,那样地高雅端庄行走,若无旁视,掩饰着隐藏的情感欲火。却无从遁形对方眸子里的暧昧眼神。
这是个双重结构的故事,他俩的世界总像隔着看似无形玻璃似的,他俩各自的配偶偷情者,隐潜于身后,牵涉他俩行踪,丽的丈夫竟然带云的太太去东洋看樱花,居然还写信回来。
灯乐中的旗袍,梁朝伟的眼神。
影中那些美丽华艳的旗袍,花团簇锦,花样的丽(张曼玉饰演),频频更换玉体外的旗袍,从色彩到图案,令人目不暇接,乳房、腰肢、臀部人体曲线毕露。
不断更换玉体外的旗袍,年华花样的视觉美的流淌,电影时空叙事的需要,让你我感觉到了时空的迁移、四季的更替。
倘若没有了这些频频更换玉体外的旗袍,难以认辨影中时空的流逝过程吧。
影片在空间构图上,常常不见完整构图,拥挤的写字间,凌乱的楼道,仄逼小卧室,冷清清的小西餐,摄象机以脉脉含情的眼睛,在一侧,多以中近景来窥视,如若丽不频频更换玉体外的旗袍,怕会模糊了空间。在王家卫的影片中,时间与空间往往是断裂的,人物和情节永远是模糊的。
飘零的身世,无奈的叹息。
相似不了缘,归雁叫西风。
香港王家卫的《花样年华》,以现代光影声色蒙太奇,浮世绘了一个现代都会寓言空间—
一个于60年代,上海人在孤岛香港背景的空间中的痴男怨女,漂泊而又憔悴的心灵,于传统伦理道德与有点颓废报复之间苦闷游旋。
令人惋惜的故事似曾相识,日本小说家小松左京的《殉情》不也有这样的故事?
两道开了,男女各自上班,在楼梯处,男人讲,“你先请吧。” 傍晚又在楼梯相遇,女人说,“请你先上吧。”
楼梯响着皮鞋空荡的声音。又相见时,男人问,“最近,没见你先生……” 在背对背开门时,她问,“最近,你太太呢?”
深秋了,男人情探,“我能来聊聊吗?” “有点寂寞……”
下霜的日子近了,两人夜遇窄巷,喝过点酒……
这段迷情,在雪天中道破,是她丈夫抢了他的妻,也是他的太太抢了她的丈夫……
——《花样年华》电影临了:
云,怀着无处倾诉的凄楚,把不了的尘世情缘,封存在异国柬埔寨陈迹吴哥窟的弹洞里。
弹洞口阳光下的芳草萋萋,可隐喻了凄迷情缘之忆将珍藏永远?像斜照在吴哥窟一座座古庙上的余辉、残月。只有静静矗里着的恒古的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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