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初某日,从广州出发,向北沿高速公路车行约一小时半即抵达丘陵绵延的清远市佛冈县。在当地的一所希望小学,我们见到了一群非常可爱有礼貌的孩子和他们简陋的学习、生活环境:山区的孩子们要20人挤在一间宿舍里睡觉,要在半露天的冲凉房(我看来应该称“着凉房”)里洗澡,在露天的院子里排队取饭,而他们的厨房已经因为危房被拆掉仅剩下孤零零的一个烟囱和一口大锅的灶台。旁边紧挨着的是他们老师的宿舍,门窗颓废,五颜六色的衣服--包括女士的内衣惹眼地悬挂露天里。非历其境,难以想象,在离中国最为富庶的珠江三角洲,离当地豪华的温泉度假村不过半小时之遥,中国的未来和培育他们的乡村教师们还在如此贫瘠的环境中坚强地生长。开饭的时候,孩子们从教室里鱼贯走出,向我们礼貌地问好,感觉得到这些客家藉的后代的良好教养。他们每个人捧着各色的饭盒,我认出了不少自己孩童时代常用的那种长方的铝饭盒,那里面是他们从家中自带的米饭,已经在大锅上蒸熟了。而他们排队领取的午餐呢,则是一勺子稀稀的豆腐和一勺快成烂糊糊的青菜。也许这已暗合营养学上蛋白与纤维素的考虑了,而且乡村的孩子们捧着饭盒,面容单纯而快乐。但我知道,即使城里的小康家庭也不会给孩子仅吃这样简陋的午餐。我被告知这餐饭的收费是七角钱,不免暗生感慨。记得曾从报上得知,西邻印度这样的人口大国,尽管缺乏中国人引以为傲的高速公路系统但已经能为全国小学生提供免费的午餐(有的家长愿意送孩子上学就是图这顿免费午餐),更不用说东邻日本,明治维新时期就实现了免费的教育,据说还有免费的牛奶提供。在那个瞬间,我真希望,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能为所有的孩子们提供一顿够热量够营养的午餐。他们的中间不必尽出容志行那样的足球健将(记得在容志行的时代,球迷们还在讨论中国队的屡战屡败是否因为孩时肉食不足),但我盼望他们有健康的体魄,足以撑起自己家和国的未来。不久的将来,因为有我所服务公司的帮助,面前这些孩子们将有新的厨房,也不必再在半露天的环境中冲凉。我的个人能力有限,但能服务一家能够制度化地拿出利润来回馈社会的机构,得以从河北的西柏坡到东欧的波兰、乌克兰,再到广东的佛冈山区参与助学扶困的活动,帮助哪怕只是一部分孩子们有更好的教育条件,或许还有助他们实现对未来的梦想。这应该是我劳碌职业中的一大乐趣所在,幸甚志哉。
补记:
这篇随感写作后不久,偶见长江商学院王一江教授另有一篇文章谈这个问题。在此把他的文章摘录如下:
从发达国家的经验来看,对困难家庭的学生实行免费和补助午餐,是一项最普遍、最基本、最重要、最少争议的社会福利。在这些国家,这项社会福利往往开始于经济尚未发达之时,而且也不因为后来的经济发达了,吃不起午餐的人少了,而取消这项福利。除了发达国家,一些发展中国家和中等发达国家与地区,比如印度、中国的香港和台湾地区,也都有为中小学生提供午餐的社会福利。
以美国为例,早在150年前,即从19世纪50年代起,儿童的午餐问题便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一些地方政府开始采取相应的措施。到1937年,美国已经有15个州以立法形式,要求学校和地方政府拨款和采取其他措施,积极解决学生午餐问题。上世纪80年代以来,“小政府”在美国重新成为民意和政治的主流,政府一方面实行减税,一方面从各方面削减开支。在这个大潮流中,美国学校中的免费和补贴午餐却没有受到影响,因为没有哪个政治家敢于或愿意被指责为
“从孩子口中抢面包”。美国学校中的午餐,虽然名义上只对困难家庭免费或实行补助,中等以上收入家庭孩子应该付费在学校吃饭,但在实际操作中,把握得非常宽松,如果家长忘记付费,或学生哪天钱没带够,也绝不会让孩子受影响,都是先吃了再说,欠款是否补交,何时补交,常常是
“凭良心办事”。
日本学校午餐计划始于经济起飞前的1955年。这个计划的目的,就是要保证所有孩子都能在学校吃到营养午餐,具体有几个特点非常突出:一是营养午餐由政府投资的非营利性机构统一配送,学生用餐只负担食品成本,其他成本(比如人工成本)由政府买单;二是低收入家庭免费享用,保证穷人孩子能吃到和富人孩子完全相同的营养午餐;三是特别重视保证每人每天能喝到200毫升牛奶。经过20多年的努力,到1980年,日本青少年的平均身高已经比1955年提高了10公分以上,这样,至少在个头上,日本民族终于摘掉了“小日本”的帽子。
相峰:我很希望能在此补上“中国的经验”。等待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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