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今天由春雨潇潇转满天飞雪,一洗多日堆积的雾霾。元宵的灯火也熄了,按老家的民俗,这年就算是过完了。回头盘点一下自己的这个春节,与以往还真是有些不同。
不同之一便是春节不再还乡省亲。以往的春节,除了在海外的几年,都是和旅行联系在一起,乘火车、赶飞机、驾汽车,顶风冒雪,一通颠簸。但艰辛中,却有着期望,有着归乡和团聚独有的快乐。从去年起,随着弟妹来京工作,我们这个家庭的重心就明显移到了北京。父母大人也不再是在烟台翘首期盼两个儿子的归来,而是干脆携小侄女提前来京与我们共度春节。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无措,因为往年的还乡,除了省亲,还总要去看望昔日的老师和少年时代的同学好友。远在胶东的那个城市烟台不仅有丰富的海鲜、年货令我一饱口腹之欲,还保留了我更多的关于过年的回忆和我对那片乡土的亲情。走在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街道上,脚下嘎吱嘎吱地一路踩着积雪残冰,顶着硬朗的海风,挨门去拜年叙旧或是与少时老友举杯痛饮欢歌,都本来是我年复一年的期望但在今年这些传统节目都嘎然而止,我更多地把时间留给了与老父老母的共聚,陪他们聊天,看连篇累牍的电视连续剧从唐太宗看到秦始皇再到嘉靖、海瑞,今天的电视长剧大概应相当于往昔勾栏瓦当说书人口中的野史家言,喻古颂今,扑风捉影,偏钩得老爷子等一干观众如失魂落魄,痴守在电视机前,非要在从这些剧中究出个天人之变来。对如今京师里的那些庙会、商场等热闹去处反而一概没有兴趣。加上有那么几天,雾锁京城,我也就乐得奉陪高堂左右,酒菜殷勤,足不出户,应了夫子所谓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只是我这“不远”只限于亦庄、方庄一带,自闭了一点。要恳请怪我不走动的朋友们见谅。
不同二大概是自今年失却了燃花放炮的兴趣。这可本是自小的爱好,当年从街角小铺买来的闪光鞭、二踢脚或是几只小小的烟花和凭票才能买回来的猪头、带鱼一道都是年节里的圣物,自己反复盘点,伙伴间互相攀比一下谁多出几挂鞭或是那个胆量足够,能把炮仗捏在手里点着,这一过程就存着无数乐趣。近年京城开禁,小区墙内依旧禁放,高邻们皆把我所临近的大门口作为燃放场,人头攒动,万炮齐鸣,烟花璀璨,硝烟弥漫,与战场无异,更有豪华车辆的警报器呜哇响成一片,邪气恶魔,自然是遁形无影。而且随着无数钞票就在空中爆响,并慢慢飘散,财神老爷一定会幸福无比。市场意识颇高的小贩干脆就把车停在附近,随时保证供应。弟弟也带来了大堆烟花,天真烂漫的小侄女兴奋地拉着爷爷冲下楼去,一老一小,只有乐趣。我们的陕西阿姨小段自今年把儿子带来北京,就与我们一起过年,小家伙兴奋之至,对天扬着通红的小脸蛋,连叹,这花可比我们老家的那炮响多了。我则更乐于在落地窗前看人们在下面热闹,也高兴,也落寞,老矣。
不同之三大概是今年的春节假期里,养生之道忽然成了父子谈天,朋友相聚的主题。父母的身子都仍然十分得硬朗,实为儿女之福,也是我等已入中年的儿女的榜样。我的一位老领导光临寒舍,老人家昔日发福的身材一下子清瘦起来而且困扰多年的健康问题都在规律的运动中消弭而去,令我们好生的羡慕,原来抛开案牍劳形,安步当车,可以有这样的好处。于是美食当前,却要捡清淡的来,美酒盈盏,非要浅尝即止,实在有违本性。尽管如此,一个假期下来,感觉腰间仍然肥了一圈。我辈没有老人家的规律起居,只能靠健身房里的大汗淋漓来恶减一番,算是自找罪受。
这篇小文从正月十四的雪夜夜里写到了元宵灯熄,漠北来的强风吹得皓月正明,夜空的礼花也早已寂灭,远方还有零星的鞭炮声传来。日前已返烟台的老爷子告知今晚家乡挂起了大风、暴雪和巨浪的警报。坐在温暖的灯下,我闲敲着键盘。刚随着赵本山的《叶落归根》经历了太平盛世间的一路辛酸,只能庆幸户口即命运。今日与母亲、弟弟全家团聚的丰盛午宴,还有晚间的那碗地道鲜美的荠菜馄饨和那屉晶莹剔透的小笼汤包在腹中已消化殆尽,如英文云也算“pig
out
”了一番,我打算心满意足地上床去,床头柜上新添的那尊幸福鼾睡的小“金猪”大概就是我此时的形象吧?
各位朋友,“金猪年”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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