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

文/凌

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刹，我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门在他身后关上了。我们不是要分手，我只是觉得悲伤，而除了眼泪，没有什么能表达我那一刻的悲伤。

一个周以后，他来这座城市和我相聚。吃饭时，大家说到找工作那个时候的情景。往事一幕一幕涌到眼前，黄昏时候的阳光，在一家只有民工才经常去光顾的挂着正宗兰州拉面牌子的小饭馆，还有两个傻瓜……我一直埋头吃饭，说着我们一定能找到工作的，一定会好的，可我分明听到泪水落到碗里的声音，眼泪掉到碗里的时候，他抬起手，隔着桌子，拍了拍我的头……他对我说，泪水是能让女人变老的，回去好好洗洗脸……

我还记得是在东莞，那个梦魇一样的地方，我们在楼顶的那个小房间里两个人抱头痛哭，现在想起那个房间依然能够让我自己颤栗，虽然我现在住的和它差不多。落地扇在嗡嗡地叫着，屋子里闷热异常，墙上是一个曾经挖开装过空调的洞和一扇面对楼梯的破窗子，我用报纸糊了起来，那天屋子里还烧了蚊香，袅袅地散发着让人很不舒服的味道。然后，第二天，他提着一大堆行李走了，我送他去公车站牌那里，在他上车的一瞬间，鼻子酸酸的，他站定位置以后，装过头来，透过车窗努力地对我微笑……

我其实并不爱哭，在高中的时候或者在上大一到大三的时候，我最多半年才哭一次。但是现在，当我和生活短兵相接以后，我经常流泪。有时候，一些原本无关紧要的事情都可以让我找住把柄大哭一场，而且哭得无比动情。周华健唱过一首《一起吃苦的幸福》但是他没有唱到过一起流泪，我想一个人流泪并不会让人觉得很凄凉，甚至当通过泪水流尽所有的委屈的时候，我会感觉到释然，“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但是，当两个人在一起流泪的时候，那种心酸和无助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

上个周末，我在这里憋得很长时间了，我叫他陪我去逛街，我看中了一件衣服，我说我想买，他说不好看，我买了以后肯定后悔。他说的是对的，因为对于衣服，我就是这样一种感情，得不到的时候很想得到，得到了以后又觉得别的比这个好。本来，觉得别处好就是人的一种很正常的心理。但是我就开始觉得郁闷了，因为现在正好是我们最缺钱的时候，他陪我逛了一阵子有些累了，我说：那我们就回去吧。回去以后，想到所有的心酸，我忽然觉得很想哭，于是就胡乱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开始哭，因为我知道在面对所有的那些不如意的时候哭是我最喜欢的表情。他有些慌了，虽然在他面前哭已经不是第一次，然后就是哄。哄到后来，他也哭了。我摇着他的头说不要哭，不要哭，我哭的时候你不许哭，但是他呜咽的更加厉害，而我眼泪也象是决堤一样流了下来。

总不能就这样一直哭下去吧，他要走了，乘车的时间要到了，紧紧地抱了一下我，他收拾好东西就走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转过身和我说：下周见。我觉得眼泪又要下来了，然后我转过头去，透过那扇根本不能打开的让我很讨厌的窗户看到了楼下的人群。一楼的门响了，他走了。我走到窗户那里看着他，打了摩托，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终于在杂乱无章的街道那边消失了。

然后，我转过身，回到宿舍。哭了个够，我什么都不想说，我只是觉得很悲伤。我需要很多很多的眼泪去释放我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