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朐状元君子马愉
(2022-11-03 12:43:50)分类: 历史人物=资料 |
临朐状元君子马愉
王离京
在朱元璋强行确定韩克忠为状元之后,又过了30年,山东包括整个北方地区,才又迎来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状元郎。有明一代,山东包括整个北方地区考生的科举考试成绩,都有点拿不出手来,比南方差太远了。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大约是因为这样两个因素:其一,北宋垮台时,北方大量知识分子南迁避难。比如辛弃疾、李清照等名家,都是山东人。其二,在元朝统治时期,对于北方包括山东的教育文化等方面,管控得特别严格。
江浙一带向来有重视教育的传统,宋代大批知识分子南迁,更是助推了那里的文化教育事业发展。所以,那里学生的应试水平,自然也不在话下。古时科举、当今高考,概莫能外。比方说,明朝开科取士后的前十六科,状元非江南人莫属。明清两朝的登科进士,十之六七甚至是七八,都出自于江南。顺便说一下,那时的江南考区,包括江西。为啥在这里单单点出江西?因为那里实在是一个科举时代的状元进士大省,甚至说是强省也不为过。
前几年,曾有个山东考生状告教育部,称山东考生高分都上不了好大学,而有些省份的考生,高考成绩比山东的低好多,都能上清华北大,这不公平。其实,对于考生的地域照顾政策,古已有之。为了大体平衡各地考生的利益关系,明清两代都曾对进士录取人数的地域比例做出过规定,以保证边远地区也能有人进士及第。比如明朝正统年间,就曾将全国划分为南(主要包括江浙闽粤皖赣等地区)、北(主要包括晋冀鲁豫等地区)、中(主要包括云贵川桂等地区)三个区域,进士录取比例分别为55%、35%、10%。就如同现在的高考,倘若全国统一划线,有些边远地区的考生,例如西藏、新疆、青海等等,怕是基本没人能上清华、北大、浙大、人大、南大、复旦等名校了。可见,公平只能是相对的,绝对的公平基本不存在。
大明宣德二年(1427年)丁未科状元,名叫马愉,系山东临朐人氏。临朐县,现归潍坊市管辖,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人们常说的沂蒙山,指的就是沂山和蒙山山脉。沂山,就位于临朐县境内。同泰山古称东岳一样,沂山古称东镇。“泰山为五岳之首,沂山为五镇之首”的说法,流传久远。气势雄伟、林木葱茏、奇石嶙峋的沂山,自古以来就被人们认为是神奇之山、吉祥之山,历朝历代先后有16位皇帝前来沂山登封,留下了国内御碑数量最多的碑林——“东镇碑林”。临朐还有个老龙湾,水质清澈甘咧,旱时不涸,涝时不溢,民间传说是直通东海龙宫的水眼。地灵则必人杰,像临朐这样富有灵性的山水,既然会孕育出很多才子名士,比如马愉。在明代,山东两位真正意义上的状元郎,都跟临朐有关。可以这么说,是临朐这个地方,撑起了明代齐鲁学子科举考试的门面。
明代科举有个比较有趣的现象,多数状元得主的身上,都有些神神道道的故事流传。在这方面,比宋朝有过之而无不及。关于状元的神奇故事传说,是民间状元文化的一大显著特征。这也从一个方面佐证,中国状元文化最为兴盛的时期,是在明朝。唐宋两朝的状元得主们,远没有明清两代,特别是明代的状元那般荣光。至于元朝,不说也罢。
在马愉身上,也有个神奇的传说。当地民间相传,还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马愉就已经比较牛了。说是有一回他娘乘船渡河,河中有个淹死鬼,想把这条船弄翻,以便找个替死鬼,使自己能够早些超度托生。正要兴风作浪地动手翻船呢,猛然发现马愉他娘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那里。那淹死鬼于是便放声大哭道:“完了,完了!有马状元这样的神人在船上,俺怎么能惹得起啊,没戏了!”随之,便不见了踪影,河面也随之归于平静。当然了,此事是真是假,只有马愉他娘和那些同船的人心里清楚。至于别人,只能是姑妄言之姑听之吧,状元文化嘛。
刚满四岁,聪明伶俐的马愉,便被重视子女教育的家人送进了学前班(私塾)念书学习。人家孩子就是有出息,在学前班里学得很认真,长进蛮快的。到了六七岁的时候,马愉已经能流利地写个小诗、作个对联什么的了。而对多数孩子而言,这个时段还在疯玩,正是个闹腾得狗都烦的年龄。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爱学的孩子先成才。当然,大器也是可以晚成的,但那是个案而非规律。教育引导孩子从小养成主动求学上进的良好习惯,对于一个人的成长成才,至关重要。大器晚成,也是拼搏努力的结果,不能拿来作为少壮不努力的借口。
因为天资聪颖加勤奋好学,马愉的科举之路相对比较顺畅。二十岁的时候,马愉顺利通过童子试,考中秀才。比较巧合的是,自此之后,他在科举考试中每隔六年跳升一级,二十六岁中举,三十二岁问鼎状元。这个年龄拿状元,在明代不算特别年轻,但也不算大。在明代,胡子一大把的半大老头状元,出了不老少。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是安徽考生唐皋,不屈不挠地考了三十多年,五十大几了才摘得状元桂冠。
马愉高中状元之后,按照明代惯例,被安排到翰林院做了秘书(修撰)。这个职位的品级,是从六品。授予状元六品官职的做法,始于元代。到了明清两朝,则成为了科举考试之惯例。唐宋两代状元的初授官职,品级比这低多了,多数是八九品级别的小官。
获得状元称号后,马愉混迹官场二十年,基本在中央政府机关工作,仕途发展倒也顺风顺水。跟唐宋两代不同,明代的状元,多数都在中央政府机关任职。到基层历练多年、出任一方大员的比较少。呆在上面,可能职务提拔比较快一些,但不利于一个官员全面积累经验、增长才干。所以,明代的状元成才率,相比于唐宋要低不少,没有出现吕蒙正、王曾、李迪那样成为一代名臣的状元。这一点,与明代科举对于状元使用的制度安排,关系很大。
马愉担任过的最高职务级别,是掌管全国教育文化外交等事务的副部长(礼部右侍郎)。为官后期,马愉还参与过中央政府领导班子的工作(入阁参与机务)。明代不设专门宰相职位,而是成立一个领导班子,参加人员均称“入阁参与机务”,排第一位的,称为“首辅”,第二称“次辅”。除了“首辅”和“次辅”,其他能够入阁参与机务的官员,职责地位的重要性,起码相当于副宰相级别。这样看来,马愉也算是官位显赫之人了。这在明代的状元得主中,是并不多见的。
深受孔孟文化和齐鲁淳厚民风熏陶的马愉,十分注重人品官德修养。在长期的为官生涯中,马愉行事低调,内敛温和,做人谦恭。在个人生活方面,马愉也能清廉自守,没有声色犬马、大吃大喝之类的不良嗜好。因而在朝野民间,马愉的为人官声都不错,称得上是一位谦谦君子。
史载,马愉办事比较公道正派,原则性很强。作为主管科举事务的官员,他曾主持过两次会试。大家一致认为,马愉在工作中能够做到公平公正,唯才是举,一心甄别选拔优秀人才。经他之手录取的人员,都是具有真才实学的士子,各方面反映评价都挺不错的。
马愉还是个比较以人为本、关注民生的官员。他曾奉命巡视各地,根据所发现的问题,经常向上级提出一些合理化建议,为老百姓办了一些好事实事。比方说,他曾向最高领导提出建议,指出各地司法机关的办事效率太低,监狱里关押着大量犯罪嫌疑人,案子久拖不决。而监狱的居住卫生伙食等条件又很差,再加上管理不到位,不少监狱管理人员不作为乱作为,导致不少嫌犯还没等到弄清案情,便病饿而死。其中蒙冤之人,为数亦不算少。因此,应派人督促各地司法机关抓紧审理结案,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放的放。这个建议被高层采纳之后,使许多人免遭横死之厄运,算是积了一件不小的阴德。
值得一提的是,马愉是个具有独立人格的正人君子。为官从政始终洁身自好,从不邀宠权贵、结党营私。对名利地位等身外之物,能够淡然处之。比方说,宦官王振专权的时候,大小官员争相逢迎巴结,溜须拍马,丑态百出。唯独马愉超然事外,对王振避而远之,从不去凑这个热闹。
王振虽然被历史定义为大奸臣,各方面差评比较多一些。但相比于同为明代大太监的刘瑾、魏忠贤等人,王振的人品还没有那么坏。当然,王振也很看重名利地位,也很喜欢擅权。比方说,为了自己能够扬名立万、积累更多的政治资本,王振曾经忽悠着明英宗,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贸然亲自率军北伐,结果酿成了史上著名的“土木之变”。几十万明军,被蒙古瓦剌部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无数,真叫是血流成河。随军出征的大臣,也死了六十多个。连皇帝朱祁镇本人,都做了人家的俘虏。这个朱祁镇,在做了一些年岁的俘虏之后,被放回大明京城又靠夺权上了位,是个当了两回皇帝的主儿。
“土木之变”这件事,是造成王振历史差评那么多、那么大的主要因素。虽然擅权专断,喜欢拉帮结伙,但是对于从不巴结逢迎自己的马愉,王振倒是礼让三分,没怎么招惹他。也许,是马愉身上的凛然正气,使王振这样的人也对他肃然起敬?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心狠手辣的刘瑾、魏忠贤之流身上,恐怕就会是另外一种结局了。
虽然官职比较显赫,但是史料关于马愉从政事迹的记载却不是太多。这一点,或许与马愉为人比较低调有关,也与他缺少独当一面的主政经历业绩有关。马愉的寿命不算长,五十出头就因为突发中风而去世了。马愉去世之后,正统皇帝朱祁镇可能觉得,这位马状元官德人品都还不错,生前似乎有点儿亏待他了,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于是,就专门作出批示,追认其为正部长级的干部(赠礼部尚书)兼学士荣誉称号。这个时候,“土木之变”还没有发生。明代对死亡官员赠官加兼职的做法,就是由此而发端的。一不小心,作为临朐历史上首位状元的马愉,又闹了个制度性的第一。
从政之余,马愉喜欢著书写作。马愉的文章著作,具有相当高的水准。辞世若干年之后,马愉的诗作文章等,被汇集刊印成《澹轩文集》(后改为《马学士文集》)问世,并被录入《四库全书》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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