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竦然一惊，忙把从房东老婆婆那儿买来的两只鸡揪到神案上，并道出来意。小石头留心这个神秘的声音，似乎是从土地公公泥像背后传出的，遂悄悄用脚跟磕了一下林璆。

　　林璆点头，待神秘的声音一停，两人如大鹏一般迅疾从两侧扑向土地公公――泥像的背后空荡荡的，只有几只大蜘蛛在蛛网匆匆爬来爬去，还有一些废弃的网丝在迎风飘拂。

　　两人立即转回，又吃惊地发现两只鸡不见了！神案上替有几粒红色的药丸，药丸下压着一张纸。小石头连纸带药丸拿起，只见纸上写着：“以童尿服之。”二人面面相觑，林璆抱紧胳膊，打着寒颤说：“天气真冷啊！”

　　药给温光庭服下后，伤情好转，但仍昏迷不醒，需要赶紧送回去，老呆在乡下决非办法。可怎么回去呢，显然史朝清没抓住温光庭，不会轻易放过，三人合计开来。

　　小石头捡了片瓦，勾勒了从彭城郡到莒县的草图，指点着说：“你们看，这一带大路小道甚多，史朝清要卡住我们并不容易，但途中有条河……”他指了指代表徐水的线条，“这儿只有三个渡口，咱们关键在于怎么过河，史朝清若想抓温公子，必定在此守候。”

　　林璆惊讶地问小石头：“二哥，你不是彭城郡人，怎会对地形如此熟悉？”

　　小石头笑道：“任何路只要我走一遍，就绝不会忘记，何况咱们贩私盐走彭、莒线不知多少回了，不熟才怪呢！”

　　“别吹牛哈大气，你敢保证就这几条道？”

　　“二位贤弟，不必争吵，询问房东老大娘即可。”谢骏忙打圆场。

　　然而老婆婆虽久居此地，却绝少外出，她走得最远的一次是出嫁那会儿。

　　林璆咕哝道：“难怪乡下人见世面少，呆个破窝就懒得出去。”

　　小石头讥道：“像你老弟，连个窝都没有。”

　　二人又拌开了嘴。

　　谢骏担心事有变，决定连夜走。一众人匆匆偷渡徐水，一路顺风，无人截击。

　　东方天边沉重的夜悄悄散去，现出了鱼肚色，小石头擦去额角上的汗珠说：“大哥，咱们歇歇吧。”

　　哼小曲的林璆马上赞同，“诺，坡上有座庙，咱们去那儿。”

　　庙宇的护墙塌了半截，里面的蒿草足有一人高，是座荒庙。小石头、谢骏抬担架“呼哧、呼哧”闯进去，一阵鸡肉香味莫明其妙地传过来。三人忙穿过前殿，进里室一看，吓！有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叉着两只鸡在火上烤，浓郁的鸡肉香味阵阵扑鼻。谢骏放下担架，上前深施一礼：“小生路过贵……观，因身体疲乏，今借道长一角之地栖身，不甚感激。”

　　道人盘坐在地上聚精会神烤鸡，火光映得脸红扑扑的，却半眼不瞧兄弟三人。

　　谢骏不见回答，有些尴尬。林璆跳上来，吸吸气，连叫：“好香、好香！”见道人沉稳如泰山，不敢放肆，回首说：“大哥，扫块地歇歇。”

　　谢骏迟疑道：“不知道长是何意，怎能胡乱占人地方？”

　　林璆一撇嘴，“哎，道人怎会住和尚庙，准是过路的，无妨，无妨。”说着，便寻来一把破扫帚，呼啦呼啦扫了块地，招呼二人上前。

　　小石头上前借火光瞧那道人，不觉腿一软，险些摔了担架，那道人竟是玉清――芍药使者！好在她没抬眼，小石头也不敢吱声。林璆不知好歹，凑到玉清身旁，嘻嘻笑道：“道长，你一人吃得下两只鸡么？”

　　玉清将鸡翻了个面，继续烤。林璆吐吐舌头，讪讪回去，他看出道人必有绝技在身，因为那鸡纹丝不动，没有非凡的定力是做不到的。

　　谢骏抱了捆柴进来，唤林璆：“三弟，去打点水来，咱们煮粥吃。”

　　林璆应了声，出去了，小石头转过身，背对玉清收拾柴草。

　　谢骏小声说：“二弟，道长的柴草快烧完了，你分些去。”

　　小石头暗暗叫苦，又不敢吭声，就把脸埋在柴草中，移到玉清身边，放下柴草便转身离去，然后取下剑坐在屁股下，免得玉清发现剑柄上的花，生出许多不是。

　　寺里一时无声，只有柴草“噼噼剥剥”的爆裂声。

　　“操他奶奶，天好好的，怎么眨眼就下起雨来！”林璆一路大骂着冲了进来。

　　倒水，下米，点火，小石头心里紧张，火刀火镰老敲不到点子上，林璆一把抢过，嗔道：“你今日怎么如此笨手笨脚！”

　　“海棠，好了，快起来吃吧。”

　　众人这才发觉，道人背后还躺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林璆望着两只鸡直咽口水，听玉清说话，猛一拍脑袋，大叫：“好哇，在土地庙装神弄鬼，原来是你呀，快把鸡还我！”

　　谢骏扯住他，“休要胡言，道长清风仙骨，怎会干此勾当？”

　　林璆不服气：“二哥，你听是不是贼道，完全是的，只是声音嫩了些！”

　　小石头没吱声，只往下扯林璆的裤脚，林璆无奈，向上提提裤子，坐下仍哼哼唧唧。

　　“轰隆隆”，头顶响了个炸雷，蚕豆大的雨点稀里哗啦砸下来，灰尘四扬，天色又暗了下来。

　　海棠接过鸡，欲揭下面纱，眼睛却瞟了一眼兄弟仨，柔声说：“小妹不习惯陌生人窥我面容。”

　　见道人按剑而起，兄弟三人全吃了一惊，谢骏忙起身施礼道：“二位仙人，寺外大雨甚急，望体谅一二，仙姑不欲人窥其容，小生等转过脸便是。”

　　玉清冷漠的面容上掠过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笑，“海棠，你在众姐妹中最美丽，不让人家看，又怎知你的美丽？”复又落座。

　　小石头舒了口气，拉林璆转身，林璆冲海棠做了个鬼脸，方转过脸。

　　远处隐隐传来马嘶，听愈来愈近的马蹄声，约有六七骑，不一会儿就到寺前，只听其中一人嚷道：“田大人，到寺里避避雨吧。”

　　“你们快去打扫打扫，老天太不长眼，误了老子的大事！”

　　“噔噔，”寺外湿淋淋地冲进了六个军官，不由分说，四个围在玉清那堆火，两个蹲在小石头旁边，纷纷解下湿衣用火烤。

　　谢骏见那个田大人紫色服、金玉带、挎十三，惊问在身旁的一个校尉：“田大人可是安师五虎将之一的田乾真将军？”

　　那个校尉点点头，林璆窜过来拍了拍校尉的肩膀，“伙计，你叫什么名？不在边关守境，到内地做什？”

　　那校尉讷讷地说：“小人马燧，奉安帅之命执行公务。”

　　小石头见马燧不似其他官军专横，大感兴趣，正想凑过去和他聊聊天，不料背后突然传来了田大人粗野的声音：“哈哈，小妞怪漂亮的，快来伺候伺候本将军！”

　　小石头偷眼瞧去，只见紫袍、大胡子的田大人正准备对海棠动手动脚。马燧忙上前劝止，田乾真一瞪眼，“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管本将军的事？你虽不是老子的部下，但老子要杀你，一样像捏个跳蚤！”

　　这时，谢骏长身朗声说：“田大人，你贵为朝廷三品大员，怎能做此卑劣之事，败坏官军的名声？”

　　田乾真斜眼视谢骏一眼，骂道：“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秀才敢说本将军！谅你年幼无知，饶你一死。你这书呆子，当今世上连皇帝都在爬灰，本将军些许小事，算得了什么！”说完，众人相视哈哈大笑。

　　他身边的一个随从色迷迷地去摸玉清的胸脯，“别横眉瞪眼，一瞧就知道你准是个假男人。”

　　玉清毫无表情，待那随从的手快触到胸部时，一下闪电般扣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扭，就听“嘎吱”一声，竟生生将他整个胳膊扭断！那随从惨叫一声，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这突兀的变故，顿时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田乾真后退一步，拔出腰刀，怒喝道：“你这妖女是何人，胆敢伤害官军？”

　　海棠拔剑起身，娇声喝道：“我们姓妖名女，专取尔等性命！”

　　说着，“唰”地一招“神雕搏兔”，攻向田乾真。

　　田乾真身一斜，腰刀绵住了海棠的剑，随剑盘旋。海棠连挣了两招，未能摆脱，田乾真哈哈大笑：“女人玩剑，只能当戏耍，小妞，乖乖跟我走吧。”话音未落，将刀往怀里一带，海棠但觉一股巨大的粘力逼来，剑身一热，随即脱手而去，娇躯也向前踉踉跄跄，眼看就要扑在田乾真的怀里。玉清身影一动，托住了海棠，丹凤眼冷冷地盯着田乾真，两人身形立时凝住，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以发起致命的一击。

　　田乾真的三个随从想上前助战，却被小石头兄弟三人拦住，八人捉对站立，马燧、海棠作壁上观，小庙立刻显得拥挤不堪。虽未过招，田乾真已感到对手强大的真力波动扑面而来，自己首当其冲，虽勉强稳住身形，却实感自己并无制胜的把握。众目睽睽之下，若败在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剑下，又太丢面子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田乾真牙一咬：“撤！”顿时六人走了个干净。

　　作者：陈忠厚、陈清贫  http://blog.sina.com.cn/m/cq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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