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意料之外

　　玛雅星人的车辆行驶非常平稳，就像奔驰车在德国的高速公路上跑。我舒舒服服半躺在座椅上，这个座椅结合人体设计得非常好，看得出玛雅星人做东西很细心，车内外的外观看上去加工工艺很好。材质有些判断不出，酷似娜多飞船上的钛合金制品，不过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钛合金做车子，简直是太——奢侈了！

　　“我……是……你们的……朋友，我……来自…地球。”两位“防化兵”先生就坐在我对面。我一路上努力用蹩脚的塞西亚语同他们沟通，看来他们听不懂我的塞西亚语，因为他们始终什么反映也没有。

　　“朋友……我……朋友……”还是没动静，一句话说不清楚，这几个单词我自信还是八九不离十的，说得又慢，他们应该能听懂的。我直纳闷，难道玛雅星欢迎尊贵客人的礼仪就是一言不发？

　　无论如何看上去不怎么对劲。

　　“玛雅星……有……危机……”

　　依然如故。

　　我到底泄了气，“防化兵”们显然是底层的办事人员，他们肯定不明白玛雅星将要发生什么。我们的观测计算信息只传给了玛雅星的科学委员会，这个科学委员会未必会向公众公开这一信息，更何况我们的计算推演过程在玛雅星的科学委员会看来完全是站不住的。以我的塞西亚语，也没办法向这些麻木的“防化兵们”描述清楚。而且看上去，“防化兵们”也没有同我交朋友的打算。

　　至于娜多，按照正常程序，现在估计也被隔离了。

　　没办法，只有耐心等待，在隔离程序完成后，等待科学委员会的主席接见了。

　　车队跑了一天，到夜间才到达一处建筑群。建筑群并不密集，在夜色中隐约可见，稀稀落落散布着几栋巨大的建筑物。

　　我在两个“防化兵”的搀扶下走进一幢建筑物里，室内全是类大理石装饰，看上去像地球上豪华的宫殿。接着，与地球上宇航员返回地球的体检很相似，所有的衣物都被更换。最后在我的强烈坚持下，我随身携带的阿城副件和尚不完备的翻译器才得以留了下来。我以最大的耐心跟他们解释这是翻译辅助装置，没有这东西，我将无法同他们沟通。

　　两位“防化兵”反复端详了半天，最后似乎还经过了消毒处理，才归还我。

　　把我折腾了半宿，“防化兵们”才将我引入一间休息室，因为里面有张酷似床的东西。也不用“防化兵”的指引，我径直躺上去，很舒坦，遂美美地伸了一个懒腰。“防化兵”见我躺上去了，什么没说就转身走了。

　　我的判断无误。

　　我很香甜地睡了一大觉，还做了一个甜蜜蜜的梦，和雅雯漫步在校园、湖边，山林，她的笑靥依旧，但无语耳。只是她一会儿是雅雯，一会儿又变成了娜多，最后分不出谁是谁，但心里都像填满了蜜糖一样，温馨、欢愉……

　　直到醒来，那种愉悦的感觉还保持了很久。

　　“早上好！”悦耳的声音将我从甜蜜的感觉中拉了回来，我一睁眼，看到了登陆玛雅星后的第二位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玛雅星人，偏巧也是一位秀美的姑娘，有着和娜多一样如凝脂般的肌肤，秀气的脸蛋儿如一座雕塑一般。

　　她给我端来了一盘食物——色、香、味决定了它只能是食物。

　　“谢谢您，美丽的小姐。”这句塞西亚语，我说得最熟了。我本想和她聊聊天，可她放下食物就款款离去了。

　　以后几天也是，美丽的小姐总是放下食物就走，或者收走餐具就走，从不多逗留片刻，从不多说一句话，也从不正眼瞧我一眼，弄得我郁闷无比。同玛雅星人相比，我虽说不上英俊，但也不算丑啊，好歹在咱航天中心也是“四大帅叔”之一，怎么对美女的眼光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第四天，我到底忍不住了。“美丽的小姐，请问娜多，她还好吗？”可美丽的小姐充耳不闻，照样放下食品盘，以不变的动作甚至不变的位置退出了房间。

　　切！这个娜多到底是忽悠了我一把，说什么只要提起娜多就都会知道，跟人家提连半点反映都没有！这还是宇航系统内的工作人员，外面的老百姓就更成问题，现在的年轻人本事不大，吹牛可一个赛过一个的。

　　想起娜多，这个忽悠人的小姑娘，我的牙齿就直痒痒。我隔离了这么久情有可原，对玛雅星来说，我是外来生物，谨慎一点没什么不对的；可娜多是本地人，用不着隔离这么多天，我不知道她在何方，可她应该知道我在这儿！现在魔星正一天天冲向玛雅星，能早一点采取行动，就能救更多的人，着急的应该是她，而不是我。这一下可把我也坑里面去了，没有玛雅星人的帮助，现在我也无法离开玛雅星。我一大把年纪，临老却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忽悠了，说出去也是够丢人的。

　　我只有在这位美丽小姐身上下功夫，对现代人来说信息隔绝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可无能我怎么赞美这位服务小姐，可美丽小姐就是无动于衷，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完成固定的动作，然后走人。

　　直到第八天，我心一横，借递盘子之机果断捉住了美丽小姐的柔荑……天！我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冰冷冰冷，竟然没有一点生人的气息，再仔细看眼睛，其眼珠毫无灵动之意，原来是个机器人！浪费了我这么多天的表情。

　　玛雅星人的信息技术不发达，机器人的水平却如此之高，真正不可思议。“不须尽看鱼龙戏，终遣君王怒偃师。”不曾想，我也有当周穆王的时候。

　　第九天，在用完早点以后，我正打算完成一段运动训练，两个“防化兵”走了进来，看来隔离期结束了。我比划手势示意，我要收拾东西，两个“防化兵”停住了，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哈，这是人类，机器人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判断能力，只是“防化兵”们还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颇令人不愉快，这可不是好的待客之道！如果我还有机会见到那个忽悠人的小姑娘，一定要和她好好理论一番。

　　银色的车辆载着我走了七八个小时，一路上窗户蒙得严严实实的，和“防化兵”是一个作风。依然是两个“防化兵”，对着他们比机器人还闷，一路上，无论我怎么努力与他们沟通，他们就是一言不发。

　　外面看不见风景，车内又是两个闷葫芦，这一路车坐得人郁闷无比。看这个架势，比地球上的囚犯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目的地，依然是休息、吃饭、睡觉，服务员还是一名美丽的小姐，可惜仍然是个机器人。到最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冲服务员嚷嚷了一通，当然对方毫无异变，依然保持甜蜜的笑容：“先生，请休息，晚安。”（陈忠厚、陈清贫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