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找李清藻（小小说）

                      胡 炜

黄昏，我独坐广场，看那些老娘们疯叉叉地跳舞。我感觉昏沉沉的，脑子里象灌满了米汤。

我没病，我的身体棒得要命。我就是感觉活着没劲。我也说不清为什么。我有工作，有家室，离中年危机也还有一小段距离。但我就是感觉满脑子象灌了米汤，浑浑噩噩，浑身没劲儿。

离开广场，我决定去找李清藻。

李清藻是我高中的女同学。人一点都不漂亮，但活得特别清醒。据一些曾经无聊迷惘过的男同学讲，李清藻的话有漂白粉的效果，会让混沌的脑子，澄清得如龙潭的水，清幽、透明，人马上有了精神。李清藻没有学过巫术，怎会如此神奇？起初，我不信。后来，曾经喜欢打打杀杀还说想用生命去金三角赌一把的张二狗，就是听了李清藻的话，放弃了冒险的想法，在城里开了牛肉粉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他收了打下手的乡下妹子做老婆，小日子过得滋润不说，关键是象刚在地上捡起金元宝的人，随时随地乐呵呵的。

“李清藻真能指点迷津，很神！”张二狗在夜宵摊请我喝啤酒，信誓旦旦地竖着大拇指说。别人的话我可以不信，但张二狗的话，我不得不信。

李清藻家住在城郊，去找她，要经过一座小巧的拱形石桥。那座桥古老而漂亮，我踏上桥面的时候，只顾低头看桥下的流水，没有注意对面的来人。

一个妖媚的女声喊起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

“马小保，你是不是去找李清藻？”

我抬起头，只觉眼睛被一道艳丽的光芒给晃花了。我赶紧伸手擦擦眼睛，高中时的班花，光彩照人的张蔓丽，俏生生地站在眼前。三年前同学会一别后，我好几年没有福气一睹她的芳容了。

张蔓丽甩了甩如瀑的秀发，美丽的双眸，跳动起青春的火花。那一刻，我想用最粗俗的语言来诅咒一下时间，这厮，哪里公平了？当然，美女当前，我不会说粗话，反而用时间不留痕，来恭维了张蔓丽几句。

张蔓丽笑得比桥边那一丛鲜花还美。她说，“想不到你这个木讷的家伙，也会说讨女人欢心的话。”

张蔓丽说我木讷，我无法辩驳。象我这样普通得象尘埃一样的男人，根本就没有机会向她展示口才。张蔓丽早年嫁了个公子哥，但那人不但喜欢拈花惹草，还喜欢喝醉酒后，把她当砂袋，练武功。张蔓丽跟他离了婚。之后，一个人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不愁身边没有男人。她的各种艳情传说多得让同学们都说，张蔓丽是一辆华丽的公共汽车。

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历经多年风尘浸染，张蔓丽却仍保持着一脸的清纯，象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同学会上，班上那些当点官或者有点钱的男生，都象发情的公狗一样，喜欢围着她转。那种时候，象李清藻这样的女人，就不屑地冷笑旁观。我们这些没有地位的男生，只能在一旁恨得牙痒痒。

“马小保，我正想找个人陪我吃晚饭，你乐意陪我吗？”张蔓丽笑着问我。我本来想说要去找李清藻，但张蔓丽美丽的笑容，让我的头点得象小鸡啄米。

天赐良机，我哪会不珍惜？

我跟着张蔓丽，来到一家鱼馆吃鱼。吃的时候，我看见旁桌的男人不住往张蔓丽身上瞄，之后，看我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张蔓丽眼角都不斜一下，挑了好的鱼肉块，不断往我碗里挟，让我幸福得要死。张蔓丽还跟我讲，那些有钱有权的男人都靠不住，现在，就想找个本分顾家的男人，过平凡的日子。张蔓丽的话，让我的心越跳越快。

吃完饭，张蔓丽趁我不注意，先买了单。这让我很生气。张蔓丽笑起来，说，“好吧，给你个买单的机会，我们去KTV唱歌吧。”

张蔓丽的歌喉真不怎么样。但看她唱歌的样子，是一种享受。我唱了一首歌，她为我鼓掌，然后，端起红酒，脉脉含情地与我对饮，那一刻，我有了深深的领悟，酒不醉人人自醉，是种什么样美妙的滋味。

张蔓丽面若桃花，娇羞地，拉着我合唱了几首情歌。我的嗓子慢慢都唱哑了。

张蔓丽就拉我跳舞。我说，我不会。我真的不会跳舞。

张蔓丽拥着我，慢慢迈开了步子。张蔓丽吐气如兰，声音充满魅惑。她说，小保，别担心，跳舞，说白了，就是男人搂着女人走路。你搂着我的腰，只管迈开步子随我走。

我搂着张蔓丽，感觉自己慢慢被她的眼神和丰满的身体给溶化了。

我与张蔓丽手拉手走出KTV的时候，夜已深。闪烁的彩灯下，张蔓丽的目光象猫一样，一闪一闪。她盯着我，问：“小保，你刚刚跟我合唱，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今晚，你敢不敢，真做个不回家的人？”

我将胸脯拍得山响，说，“蔓丽，你在，我没有什么不敢的。”

……

第二天清晨，在宾馆，我醒来的时候，蔓丽正用莲藕般的玉臂枕着脖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见我睁开眼睛，她用纤纤小手轻点我的鼻子，问，

“小保，你，还去找李清藻吗？”

我一把将蔓丽拥入怀里，含混不清地问，

“李清藻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