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差不多躺了三天，出了几身恶汗，在枕头边放了本书，醒了看，看着看着又睡过去，三天之后，这本书活脱脱成了一扇辣白菜，白菜叶上印着是脸上的皮肤纹路。阿姨这两天来都是帮忙换被子，起床看到院子里晾着的一床，和沙发上放着的那一堆，就像是褪下来的几层厚皮。

　　电话有无数个未接和未读的消息，定着神想了好一会儿，慢慢才回忆起来生病时候做了些什么事，就像是发生在上辈子，跟现在毫不相关。果壳里讲，毛毛虫进蛹之后，就化成一组生命之汤，然后从这生命之汤里再长出一只蝴蝶。其实病一场过来也大致如此。

　　去年生病生得有点频繁，平均两个月左右来一次，这种断档也就有点多。好不容易下半年给我点好眼色，以为游泳跑步把身子给弄扎实了，结果从成都一回来，就又来个大的。你说文殊武侯天主加持，现在的我挺好的，——又非得让我进化一轮做啥呢。

　　去年2月的时候，还在中山公园。记得是下了一场雪，在公司的小天台上堆起来。站在顶楼的“观止”台上，四下的霓虹照得满天看不到半颗星星。在这个城市呆了总进十年，还是格格不入。好在这本就是一座不介意的城市，它接纳人的方式，本就是无所谓的状态。千万人在这里，像是千万只互不相识的猫，路过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纳入，便算是纳入了，偶有正视的时候，目光也都是冷冷清清。这一切让人自在，却永远没有终点。这样的状态容易令人满足，即使是远低于期望线以下，也不会觉得生活有什么大不了的。

　　每两周一次的出行并不是负担，只是会令人倦怠，每个城市都和你有着不同的联系，而这种联系却又不那么深。每天我睡到正午阳光高照，全身不再发冷时，像一副被煮过的银丝面，走到家对面的星巴克买一杯咖啡，买一份体育报纸，看完之后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然后到公司。与其说到公司是为了工作，不如说这是唯一的社交网络，只有在这里能够沾染一些人气。真正工作的时间还是在晚上，清净无扰，累了就看看书或者看看电影。十年以来，做事的方式方法都轻车熟路，就像闭着眼也能跑完沪杭高速公路，只要确定还在“跑着”，抛锚加油甚至路段维修，都不是大的问题。不同的只是，越来越多曾经同行着的人们，随着这条路渐行渐远，慢慢都消失在人海里，甚至永不再出现。之前有老友离开，一众天南海北的人都聚在了西南，把他从一万多公里之外接回家。再晚上一起喝酒，周围是黑魆魆的城市，黑魆魆的风，黑魆魆的世道，一群黑魆魆的人，高唱好汉歌，唱完鸟兽散。想起这个场景，实在忍不住，悲从中来。看到你笑颜如花，只令我更加忧伤。聚少离多总常常，天荒地老只偶然。

　　七月输掉对赌，也是本身没有什么胜的想法，无聊阑珊的事，总是多一件不如少一件。乘着阳光正好，空气新鲜，写写情书写写故事，是唯一能够想得起来做得下去的有趣事。十月霜降，转瞬之间便到新年，元旦那天我呆在浦东睡到清晨，不喝酒，嘴里就淡出鸟。整个二月都在颠沛中度过，中午和朋友喝完酒，如果愿意，晚上还可以有一场、深夜还可以有几场。喝不喝都好。

　　前一日全身恶寒时候，空调和电热毯都无法抵御这抖抖寒战。始终在做一个梦，电话又始终在亮，转眼看着那些电话里的名字，回头这些名字就又都进到梦里来，半梦半醒的状态缠身。在办公室里撑着扛了半天，到下午还是当不了硬汉。回家躺着的时候，james撞上枪口，前来送吃送喝，只可惜嘴里寡淡，吃什么都觉得咸。说是周日的话，在好运lucky吧再聚，为新的一年。

　　病去如抽丝，医生说，病毒感冒自然病程一周。却足足折腾了两周多，终于能够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