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7日

　　打电话回家，家里有客人，客人过生日。
　　外婆已经老了，数落了我两句就开始哭，哭得我肝肠寸断，我说我买机票，我买机票。
　　工作呢？
　　辞掉了，马上世界杯开幕，有案子的，如果要做就得做完，做完了两个月，但是合约要有两年。太牛的公司，我活不下去。
　　上海的房子呢？
　　emm……在修，我回上海的时候正好修好，最高建筑哦，我要把最高一层和地下室买下。
　　打个岔子，说到工作的时候，已经是和客人在说了。

　　客人说，你还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在电话里叫起来，风雨飘摇的上海滩，许文强把陆家嘴的某个角落变成了哀号洞穴。
　　怎么了？
　　我不是……还没死吗？
　　怎么尽这么说话。
　　正经的，抑郁症哪，凡是流行的病，我全有。
　　
　　我的mp3里放的歌飘进了话筒，是《3月9日》。
　　什么歌哪，客人问。
　　3月9日。
　　但是今天是6月7日哪。
　　知道，下午和朋友在书局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恩。
　　生日快乐。
　　谢谢你。
　　
　　哎……
　　我也哎。
　　想过结婚吗？
　　你真是哪壶不开……
　　看到你blog了。
　　你真多嘴。
　　怎么突然又更新了。
　　因为这两天邻居的小孩发高烧了，我很难过，就跑去更新了。
　　
　　今天怎么想起到我家？
　　昨天看到嘉陵江边的鱼港又开了一家，好多人。
　　你也学会贫嘴了。
　　不是，是想起以前大家一起去吃鱼的时候。
　　我有去过吗？奇怪。我讨厌很多人的。
　　是啊，你从来都不去。
　　还在吃豆腐拌盐？
　　昨天没有，昨天中午吃老师，晚上吃小弟，大半夜还在长宁喝茶。
　　日子过得很滋润。
　　我讨厌应酬啊……

　　时间就有一茬没一茬的在电话费中继续。
　　最后跟你说个事吧。
　　不要开玩笑的。
　　啊……真恶毒，封我的口。
　　怎么现在是个人就喜欢跟我开玩笑。
　　没趣吗？
　　有趣吗？
　　有趣。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因为。和你开玩笑，就象是看到那些过去的你永远开着玩笑的时候。世界上对于你来说，似乎就只有不停的玩笑，地球在打着喷嚏中完成每天的旋转。
　　真无聊。
　　等等，还没说完。事实上，地球的旋转总很平稳，深度撞击与你无关，你就如同每一个在高处看下去细碎的蝼蚁一样蝼蚁。
　　可我总认为我至少看上去该是一只蟑螂。
　　对的。那你现在还认为自己是一只蟑螂吗？
　　……这句话震得，我哑口无言。
　　你还真是蟑螂。
　　怎么说？
　　哪怕是我和你开着玩笑，那不是因为发现你也蝼蚁，不过是发现自己也是蟑螂。
　　你确信你是？
　　完全不是。
　　又怎么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在我家睡着了的时候吗？
　　……要我感谢你姐姐吗。
　　恶俗了一点，但是那种感觉便是，你折断了。
　　
　　感谢所有的朋友。
　　感谢老天爷，外面在下雨。这两年以来，因为某些乱七八糟的因素，淅沥哗啦的。
　　一长串的名单，都是感觉无以为报。所有的人，支撑着我到现在。
　　打扰你过生日的兴致了，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恩？
　　而且你不自觉地要躲着，但是谁都能看见，但是谁也都看不见。
　　啊。我全身的冷汗突然之间向上冒，鸡皮疙瘩一层层地翻起，不寒而栗。
　　
　　狗尾巴花。我在mail中发给你了图片。
　　对不起，我每天看信只扫一眼标题的。
　　你小孩呢？
　　你觉得我该有小孩了？
　　这倒是。
　　你家小孩呢？
　　有名字了。
　　叫什么？
　　青澈。
　　好名字。
　　我也觉着好。

　　听我说。
　　恩？
　　不要太着急，也不要太用力。
　　我听你说。
　　当你着急的时候，你会带着你周围的世界一起着急。比你更大的世界永远比你匆忙，你浮躁的时候，世界也就影响着你更加浮躁。
　　你沉稳的时候，整个世界并非与你无关，他们就在你周围，谁都能看见，但是谁也都看不见。
　　我听着呐。
　　不需要我来告诉你这样的话，你自己知道。
　　具体到每一个细节，你也知道。
　　你不知道的时候，你应该确认你知道，也没有人比你更知道。
　　这话说得。
　　
　　你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东西，那是因为那些东西你突然觉得太重要了，而实际他们虽然重要，但是并不是全部。
　　昨天zz给我电话了，说和你在上海遇见。
　　……死女人
　　说你很瘦，两次见到，一次晚上，一次早上。
　　有区别吗？
　　有。晚上看到的你，就象是传说中的36岁，已经死掉了；而早上看到你的时候，就象是看到死人爬起来了。
　　这比喻。

　　说你现在信天主教。
　　恩，每个人都需要跟谁说话，不信什么教。
　　但别把每次的祷告，当作自己和自己的自说自话。
　　这倒是。
　　我们一直都在。　　
　　上帝。
　　你不要不相信，或者忘记。
　　天呐。
　　
　　电话通完的时候，已经是6月8日了。
　　知道吗，我说，你在扮演耶酥也。
　　实际上是圣母玛丽亚。
　　我该说谢谢吗。
　　实际上不是我在扮演，只是为着别人。
　　我知道。
　　真是难为她了。
　　我知道。
　　难为大家了。我说。
　　这是你该受的。
　　但没那么心安理得。
　　你别跟我们样的，俗。
　　这话……
　　你就活该这样，你自找的，在你身上的你必然要受，而受的人必须是钉上十字架，而且必须死而复生。
　　你开始还说别拿自己当个事儿，我c。
　　
　　6月8日开始了。
　　那谁呢？
　　在旁边呢。
　　干什么？
　　说是去买酒了，等你回来看外婆的时候，一起喝酒。
　　时间已经这么长了吗？以至于变这样了。
　　是的。

　　挂了？
　　恩，还有。
　　哪？
　　今天我实际上没有和你通过电话，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和自己的对话。
　　我清醒着呢。
　　你所坚持的未必正确，你所放弃的未必不好。选择的困难便在于选择本身，没有路是一通到底，哪怕是看上去在转角、倒退、不可退让、反复无常、不能坚持、离散，那也是选择。
　　恩。
　　总会有折断，总会有醒来。
　　哦。
　　最后。
　　恩？
　　一切才刚刚开始。
　　真烂的广告词。
　　那你自己编一句。
　　我知道了，我在的。
　　说给谁听呢？
　　给能听到的人听。
　　死了的人呢。
　　吹醒他的眼，唤他的名字，呼吸他的生命，教他明白。
　　明白什么？
　　我不会死。
　　　　　　　　　　　　　　　　　　　　　　　　　　　　　　　　　　　[完]

　
　　再艰苦，莫过于aya　　
　　《粉雪》和《3月9日》真好听。
　　生日快乐，6月7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