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州市灯泡厂(15)单身汉
(2022-04-18 14:4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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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泡厂位于黄河路的南边,而厂单身宿舍楼与厂区相对,位于路北。两层的红楼后面是一排平房,住着上海来的老工人,他们通常在后院的平房前活动,没事不出后院。楼里住的单身女工都在二楼,下班洗浴后,除了上街,就不再下楼。楼里住的男工青年们比较活跃,下班要么结伙上街玩,要么去厂北六里屯,被厂里人称之为“后地”的地方散步戏耍。
最近我和谢五岭一同在微信中回想起到后地戏耍的情景。那时的六里屯,还是与尘嚣隔离的农村。一年四季,只要不是风雪泥泞,宿舍的年轻单身汉们就会三五成群地结伴往后地野外散步徜徉。那里的藕池荷叶田田,鱼塘锦鳞浮跃,菜园秾绿之中隐约露出红的、紫的各色瓜果,稻田、麦地里的庄稼由矮到高,由青到黄,在晚风下摇曳出涟漪和波浪。稀星捧着初月,蝉噪伴着蛙鸣,归鸟掠过云霞,鸮声划破夜空。看夕阳灿烂,冒细雨蒙眬。有一座废弃但还蓄满水的鱼塘,水域面积很大,当初开挖时,大约是为了便于撒饵、捕捞,在塘中心留下一方土台,有土堤与岸边相通。我们美称它为“小岛”。因为荒废,小岛上杂草披靡,草丛中散乱着曾经使用过的木棍等废物,平添几分苍凉。这成为我们的打卡之地。从鱼米之乡息县来的陈少平,很会捕鱼。他也常常来此,把车间装灯泡的竹筐围上纱网,中间放着饵料、坠着砖块,沉入塘中,自信满满地静静坐着待上一会儿,提上竹筐,就会有贪食的小鱼、小虾无奈地在筐中蹦跳。我问他,要用油炸过吃吗?他微微一笑,哪会那么费事!烧烤、水煮就行了。说得我们馋涎欲滴。
夜幕垂下,蚊虫开始叮咬,我们就往回转。酷暑的夏夜,冲了凉还不解热。我们中就又有三五人腋下夹起凉席,肩上搭着床单,从宿舍楼后墙的直梯登上楼顶。楼顶的沥青油毡还有些烫人。铺上凉席,偷偷地在黑暗中把衣服脱光,热浸背后暖,风吹胸前凉,看着星星眨眼,慢慢入睡,直到后半夜,才把床单盖身上。东方微白,露水打湿床单,于是双眼惺忪中穿上衣服,回到宿舍再睡个回笼觉。这时,爱早起看书的王森已经携着书本,漫步走到小岛上坐下,在晨曦中默读起来了。
记得玻璃车间的光棍们偶发少年狂,下了前夜班,街上的饭店都关门了,就结伙徒步到火车站日夜营业的饭店去吃面条,再打上斤把一毛烧的散酒,要几样凉菜。酒足饭饱后,一行人趔趄着挽起手,排成一横,在空寂的街道中央喊唱着喧哗着往回走。偶过的行人都避让到路边,惹得他们哈哈狂笑起来。单调贫穷生活中的单身汉日子,回忆起来竟然那么兴味盎然,无比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