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你，全身黑乎乎的，机灵得让人欣喜，惶恐得让人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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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别的鸟儿都不喜欢你，你的爪子被咬掉了一些，残缺不齐。有时候我望着你的爪子，想摸摸它，“疼不疼啊？”想问问你。但我每次偷偷摸你，你都毫不客气地用你尖尖的喙狠狠地啄我。我疼在手上，乐在心里。

好多鸟儿真的不喜欢你，老咬你，你也只是一味地逃跑而已。

终于有一只肥肥的红脸鹦鹉不咬你，你就依了。你的要求很低，不求爱，也不求被爱，只求有鸟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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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红脸爱上了别的鸟，你被抛弃。很长时间，都形影相吊的，对人，反而更亲昵。我摸你，你啄我，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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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你从笼子里逃了出去，花光了仅有的一点力量，飞到了对面的楼房上。

我和你遥遥相望了一整天，听你清晰凄厉的叫声，不知你有没有听到我无声的呼喊。

我怕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目光都不舍得从你身上转移。

你是清早飞走的，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恢复力气，到了傍晚，竟然又飞了回来。

我亲眼看着你从5楼的阳台上，一步一步地顺着铁罩爬了上来，自己气喘吁吁地走进了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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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离开家，飞来飞去，就那一次。

而我离开家，飞来飞去，却有很多次。

你来到我家后过了十余个春秋，你渐渐地老了，我逗你，你啄我，也失去了原有的力气。

你以前经常调戏别的良家小妞，后来连睡觉都只能趴在地上了。“活得累吗？”我就想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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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寒假，我又即将飞去北京，站在你的笼前，凝望你皱巴巴的眼睑，久久不愿离去。

我轻声问你：“这会不会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你睁眼瞅着我，不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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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写一篇微小说，名字就叫做《最后一次见你》。小说的结尾是，你心里默默地想：“是的，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你。”然后故事的女主角乘坐的飞机失事，那一瞬间，你凝望天空，想问问她痛不痛。

但后来太忙，也考虑到故事并不吉利，终于没有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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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暑假，我从南京飞回家，望着五颜六色的鸟儿，却找不到你独有的那一抹黑色的痕迹。

我曾多次与你对望，每次都很认真，因为很怕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没曾想，半年前那一望，竟然真的成了绝望。

我问妈妈，你是不是已经老去。

妈妈说，你是被咬死的。

最后一次见你，你仍然黑不溜秋的。你不再机灵，也无力保护自己。年幼时的伤疤早已好了，这么多年来新的伤疤却从没断过。你有时流露出愤世嫉俗的眼神，我都安慰无力。只恨自己不是鸟，不能亲自温暖你。

听到你走的消息，已经有两天。两天来，我仿佛在梦中，没有太多的实感。

然而现在看着你这么多年来的照片，不禁眼眶湿润，不觉泪流满面。

你真切地陪我走过十余年，活在我的回忆里，活在我的心里，活在我的梦里，活在我的文字里。

亲爱的，扑腾扑腾，不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