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唐宋明清四代之选举--清代选举1
(2024-01-11 08:2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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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儒学文化历史教育杂谈 |
分类: 历代治道特点—清朝 |
四、清代选举
清代虽是少数民族创立的朝代,但却能回归社会性思维解读儒学(很大程度上在于金代的儒治实践历史及对明代教训的深刻总结),从世祖、圣祖的垂范中适,到世宗、高宗抑宋理而兴训诂,极大地厘清了儒学的哲理本原,重新唤起了民众家国一体之心,遂使秩序之纲从人君意志转向人性大同,君臣的通儒层次大为提升、选拔层级更为适当,故贤德廉干之吏能始终占据主流,使清代的能群秩序不断强化与巩固(直到清末)。这是清代能将农耕文明下的国家实力做到极致的治道源泉。绝大多数诸帝都懂得求治在于德清道明基础上的中适精辨与落实,进以壮大能群合力,能群合力则决定国力强弱;故清代礼制能转以明恩奉义为重,虽曰“初循明旧”,然多去冗假,诸如前代极盛之神祀典礼,颇有抑除。其礼之形,唯释奠孔子规格之高、贤哲忠功入祀之广堪称历代之冠,也可视为清别于前代的礼制特色,史家遂有“恩义兼尽,度越唐、明远矣”之论;其礼之质,则重选拔层级的适当性及落实各层级德能的遵奉要求,是以取人重科考、更重行为履历,任官重业绩、更重官声民意(官声亦来自民言),监督重大吏、宽小吏并更重笃行操守。这种责实探求,促使竞德之选及教化普及都成效显著。
论清代科举,既制承明代,又多改良,“而慎重科名,严防弊窦,立法之周,得人之盛,远轶前代”;在职官上,虽亦六科与台宪结合,却无厂卫之设、中官颐指;虽亦不设丞相,却因德道之清厘,不仅多勤政开明之君,且能拔贤而任、推诚于下(封疆权重远超宋明,却又无唐代自专之祸)。科举始终受到民间学术发展的影响,清初虽沿承理学,但却自(崇德)顺治就能去除自是,而转向中适求是,使治道回归孔孟儒学;到雍、乾训诂复兴,再到道、咸价值观异化,而有同、光的理学回归,一直都牵引学校与科试,既使汉学振起,崇汉学者得拔,也最终未能摆脱理学之误。论其从责实逐步由宋学走向汉学,造就国家长兴之后,又因自然观被打破而复重宋理之性天,反映了国人自然认知受理学误导之深固,遂面对列强工业化扩张,不知所措。清代太学从肄业入仕逐步转向为科举输送人才,而教职也始终受到尊重,地位远高于明代,加之基层官吏的中适引导,民风能趋随士风,士风趋随官风,遂使朝廷以吏治正官风而化民风的举措颇得其实,故清代教育除了学校普及以经史为载体的价值观教育外,还包括更广泛的对百姓日常操守培养与化导。清代选官也对应出身,但主在初授,转迁则更看实绩;清代督抚改为常设,封疆权重而监察稽核不疏,且形成了系统的公府辟举制度,地方大吏可自请辟任属僚(幕府重现汉代之盛),既为举人以至诸生提供了更广阔的施展空间,也促使大吏始终未怠察才搜贤之心。清代考核官员,诸司长官和地方封疆对属吏,并无明代的刻薄制下之习,而多有宽大包容之心以至近于姑息,故屡被诸帝督责;但清代治吏,对大吏尤严,其奉法只是基础,核心则在秉持德道纲常之操守,故圣祖谕云:“大吏以操守为要”,曾国藩言曰:“大臣以心迹定罪,不必以公禀有无为权衡”;这也是清代礼制区别于前代的特色(康熙间,群臣屡请上尊号,圣祖皆不许,曰:“加上尊号,乃相沿陋习,不过将字面上下转换,以欺不学之君耳。本朝家法,惟以爱民为事,不以景星、庆云、芝草、甘露为瑞,亦无封禅改元之举”。由此可知,晚年潜心性理,也是在探求天地自然之道,而非追求秩序之纲的变化)。有清一代因心术不正而被贬诛之尚书、督抚等大吏,不胜枚举,使重上轻下的考察之风贯穿了整个清代。清代任官有满汉畛域,乾隆尤重,致有“内满外汉”之说,直至咸同才得以破除。异途之捐纳从顺治持续至光绪(其间虽有叫停,也只是暂息),清代一直试图把控捐纳以功授爵之铭功的正向作用,排除以财谋官蚀毒吏治的负向作用,以使朝廷在出现战乱、灾难及大建设需求之际,不致向百姓增赋加派,而能以捐资应对;从清代实践看,把控捐纳的正向作用、抑止负向作用,除了整体治道理念的贯行与引导外,关键在于两点,一是在所捐财物尽用于国计民生的层次与程度;二则是更主要的,即能有效规制所授权力的使用方向,包括任前的学习、考试,任中的引导、监督,及更严格的定期考核等(核心仍是对捐纳官的操守引导监察)。
故论清代比于明代之变,主要不在制度之形而在充形之魂,即德道回归孔孟的中适民本,汉学训诂由是而兴,家国一体随之回归。然却并未突破人性伦理与天地自然之道相混同一的认识,以至有咸同之后的价值观异化和办造工业的进退无常,甚至面对迷茫,反而加大了向宋理性天求解的力度(遂有理学复兴),当然也促成了新制学校的兴起,却又因受制于人伦与自然的相混同一认识,始终步履维艰。以下分学校、科举、铨政之选任、推选之荐举、考绩、捐纳、新制学校七部分加以论述。
(一)
清代虽沿明制,但更尊师重教、考法严密;并以雍正重振太学为引导,在得益于训诂之下,使学校教育走向责实:其明经,不在帖诵经文的形式,而在讲明人伦日用之理;治事,不在修知历代典礼、赋役、律令,而在能穷究其源流利弊。生员录取既注重才德,也重视社会引导效应,因成恩、拔、副、岁、优“五贡”之入仕正途,与科举并列;但总体上,清代对太学,逐步狭窄其入仕之途,而强化为科举培养人才的教育功能。清代增新算学隶国子监,遵康熙御制数理精蕴,分线、面、体三部,即几何学。
有清学校,亦沿明制。京师曰国学,并设八旗、宗室等官学。直省曰府、州、县学,此外,还有书院与义学。
世祖定鼎燕京,修明北监为太学,“设六堂为讲肄之所,曰率性、修道、诚心、正义、崇志、广业,一仍明旧。少詹事李若琳首为祭酒,请仿明初制,广收生徒,官生除恩廕外,七品以上官子弟勤敏好学者,民生除贡生外,廪、增、附生员文义优长者,并许提学考选送监。又言学以国子名,所谓国之贵游子弟学焉。前朝公、侯、伯、驸马初袭授者,皆入国学读书。满洲勋臣子弟有志向学者,并请送监肄业。诏允增设满洲司业、助教等官,是为八旗子弟入监之始”;“肄业生徒,有贡、有监;贡生凡六:曰岁贡、恩贡、拔贡、优贡、副贡、例贡;监生凡四:曰恩监、廕监、优监、例监。廕监有二:曰恩廕、难廕。通谓之国子监生”。清代将贡与监分开,为的是便于实施不同的教育管理,凡由州县学升入者皆谓贡,奉命或符合其他条件入学而不由州县学者皆谓监。
太学六堂肄业,分内、外班。“初,内班百五十名,堂各二十五名;外班百二十名,堂各二十名。户部岁发帑银,给膏火,奖励有差,馀备周恤。乾隆初,改内班堂各三十名,内、外共三百名。既而裁外班百二十名,加内班膏火,拨内班二十四名为外班。嘉庆初,以八旗及大、宛两县肄业生距家近,不住舍,不许补内班。补班之始,赴监应试,曰考到;列一、二等者再试,曰考验。贡生一、二等,监生一等,乃许肄业。假满回监曰复班。内班生原依亲处馆,满、蒙、汉军恩监生习繙译或骑射,不能竟月在学者,改外班;旷大课一次,无故离学至三次以上,例罚改外。置集愆册,治诸不帅教者。出入必记于簿,监丞掌之。省亲、完姻、丁忧、告病及同居伯、叔、兄长丧而无子者,予假归里,限期回监。迟误惩罚,私归黜革,冒替除名”。清初入监,须考试补班,升入六堂之广业,才始为太学肄业。而太学内外班,指从广业逐渐升至率性的肄业之班,内班住馆,外班不住馆;贡、监生从入监到补班(即入广业),须考到及考验,贡生考到一二等、考验仍一二等;监生考到一等、考验仍一等,方可入班肄业;并置集愆册,治诸不帅教者。内班依亲不住舍、恩监不能竟月在学者,改外班。可见,对学生的作息规范要求很严。所以,六堂入班人数要少于在监学生总数(入班者是成功进入六堂肄业的学生);且清初仍有拨历,故在监学生总数又大于坐监人数(除坐监学习者外,还有拨历诸司历事者)。
课士之法,“所习四书、五经、性理、通鉴诸书,其兼通十三经、二十一史,博极群书者,随资学所诣”。祭酒、司业月望轮课四书文一、诗一,曰大课;司业以下,博士、助教、学正、学录月皆按日排有课。此外,清代新增算学隶国子监,称国子监算学,遵御制数理精蕴,分线、面、体三部(为现代几何学;其后随着与西方往来日密,使清代算学基本达到了现代高等数学的程度,包括对数、三角、函数、代数、积分、微分等)。
清初有监生历事之法,沿明制而异。明代贡生至有积分资格,才可拨历诸司,即积分资格是拨历的条件,因学生功利心强,对拨历趋之若鹜,而积分至8分及格之正途则日益乏人。清初积分与拨历则分途,优秀者许积分,积分即可肄业,至及格毕业送廷试超选;不与者坐监学满后拨历诸司,历事期满廷试考职,合格者第等入选;积分不满者,既可选择拨历,也可选择再读继续积分。其后为使诸生静心治学,皆罢(论之仅是国初拔才之权宜;惟考选通文理能楷书者,送修书各馆,仍予拨历)。“监生坐监期满,拨历部院练习政体。三月考勤,一年期满送廷试。…顺治三年,祭酒薛所蕴奏定汉监生积分法,常课外,月试经义、策论各一,合式者拔置一等。岁考一等十二次为及格,免拨历,送廷试超选。十五年,祭酒固尔嘉浑议:‘令监生考到日,拔其尤者许积分;不与者,期满咨部历事。积分法一年为限。常课外,月试一等与一分,二等半分,二等以下无分。有五经兼通,全史精熟,或善摹锺、王诸帖,虽文不及格,亦与一分。积满八分为及格,岁不逾十馀人。恩、拔、岁、副,咨部历满考职,照教习贡生例,上上卷用通判,上卷用知县。例监历满考职,与不积分贡生一体廷试。每百名取正印八名,馀用州、县佐贰。积分不满数,原分部者,咨部不得优选。原再肄业满分者听。’从之。…十七年,固尔嘉浑奏停积分法,后遂不复行。康熙初,并停拨历,期满咨部考试,用州同、州判、县丞、主簿、吏目。自是部院诸司无监生,惟考选通文理能楷书者,送修书各馆,较年劳议叙,照应得职衔选用,优者或加等焉”。可见,清初就已重视太学生学业,故重肄业积分正途,也鼓励监生走积分及格之途,其后又停朝考,促使学生以参加科举为途,遂恢复了太学以学为主的教育功能。康熙初,积分、拨历并停,太学以重教学为务;其初学生为学期满,咨部考试合格后,仍入选除官;其后以贡生一途妨碍科举公平,康熙26年罢岁贡廷试,但由学政挨序考(仍有第等升级之序),准咨部选授本省训导作为初除(比前廷试除授降等)。而太学只以教学为务,入监诸生亦以参加乡试为入仕正途。然由此,各地学生少有入监之意矣,虽起拔贡、优生之制以代岁贡,终无大效,直到雍正重振太学,复加除授,才渐得恢复,至乾隆56年复停。其意,既在希以国学为教育而非入仕之途(生员在监学习有成,则仍以科举入仕),也为重科举学术不专于太学的学风。
各类生员坐监期各有不同,“监生坐监期,恩贡六月,岁贡八月,副贡廪膳六月,增、附八月,拔贡廪膳十四月,增、附十六月,恩廕二十四月,难廕六月,例贡廪膳十四月,增、附十六月,俊秀二十四月。例监计捐监月分三十六月。雍正五年,定除监期计算。各监生肄业,率以连闰扣满三年为期。告假、丁忧、考劣、记过,则扣除月日”。自康熙26年停贡生朝考后,逐渐统一各类生员坐监学习期限;其差异也在之前基础不同。学满期限后,可由本省学政考较,准咨部选授本省训导,更可以科举入仕。至雍正以拔贡复重国学,故其后“各监生肄业,率以连闰扣满三年为期”(乾隆初年定)。
贡监生诸色目多沿明制,亦有创新,以其拔人之不拘一格。
岁贡,沿明制,“取府、州、县学食廪年深者,挨次升贡。顺治二年,府学岁一人,州学三岁二人,县学二岁一人,一正二陪。学政严加遴选,滥充发回原学。五名以上,学政罚俸。十五年,令到部时详查,年力强壮者,乃许送监。康熙元年,减贡额,府三岁二人,州二岁一人,县三岁一人。八年,复照顺治二年例。康熙二十六年,罢岁贡廷试,其后但由学政挨序考,准咨部选授本省训导。得缺后,巡抚一加考验,原入监者益鲜矣”。康熙时罢岁贡廷试,但并未全罢贡生入仕,只是降等,考试由本省学政主持,合格除授亦以本省训导,并由督抚详加考验;为的也是弱太学升次、强科举取人,从中反映了圣祖以太学入仕有对科举不公的认识,且对太学教育与民间学术之异已有觉察,于是岁贡愿进京入监者大为减少。贡生的入仕之路,也是参加乡试或回本省考取训导;但清代入官后的迁转则在实绩,训导只要自修自重仍可大有前途。
恩贡,因明制,国家有庆典或登极诏书,以当贡者充之。如顺治元年,诏直省府、州、县学,以本年正贡作恩贡,次贡作岁贡。历代恩诏皆如之。
拔贡,因明选贡遗制,“顺治元年举行。顺天六人,直省府学二人,州、县学各一人。康熙十年,令学臣于考取一、二等生员内(州府学考),遴选文行兼优者贡太学,从祭酒查禄请也。明年,始选拔八旗生员,满洲、蒙古二人,汉军一人。时各省选贡多冒滥,三十七八年间,祭酒特默德、孙岳颁面试山西选拔张汉翀等六名,陕西吕尔恆等四名,广东陈其玮等三名,均文理不堪,字画舛谬,原卷驳回,学臣参处,遂停选拔。雍正元年,礼部尚书陈元龙疏请严成均肄业之规。部议,太学监生,皆由捐纳,能文之士稀少,应令学臣照旧例选拔送监。从之。五年,世宗以岁贡较食廪浅深,多年力衰惫之人,欲得英才,必须选拔。命嗣后六年选拔一次。明年,又谕学政选拔不拘一、二等生员,酌试时务策论,果有识见才幹,再访平日品行,即未列优等,亦许选拔。故雍、乾间充贡国学,以选拔为最盛。乾隆初定朝考制(原部考廷试制度的正式恢复),三年期满,祭酒等分别等第,覈实保荐,用知县、教职”。经过康熙一朝的积累,使世宗对儒家经义有了新的认识,是以复重太学,与圣祖公平科举,相得益彰;公平科举在学术上有汇聚民智、不专学校的作用,重视太学在学术上有去粗取精、加速普及的作用,遂有雍乾时期的训诂之兴。且康熙停朝考以后,太学尚未在人才培养的责实方面有优于州县学的变化创新(以起到引领作用),使地方生员愿趋者少,而捐纳生员日益成为主流。正是雍正的务实,不仅使拔贡成为此期间太学的主要生源,而且革新了太学教育的人才培养方式;其“试时务策论,果有识见”的取人主旨,同样显示了不专学校教义之意;因拔贡质量的提高,至乾隆初,又恢复了朝考制,其入官初除等第也基本复原。论清代拔贡比明代选贡持久,全在选拔标准的清晰,不似明代,弘治知选贡之益,之后沦为充数,到万历则以非祖制、妨岁贡而罢。乾隆三年,随着太学的振起,曾有以学校第升来取代科举之争议,而当时日益兴盛的训诂,使乾隆认清了科举能汇聚民间学讲成果、弥补国学教义偏失的重要性,这场争论于是以减量学校升次、增大科举取人而落幕;“七年,帝以拔贡六年一举,人多阙少,妨举人铨选之路。且生员优者,应科举时,自可脱颖而出,不专藉选拔为进身。改十二年一举。遂为永制”。这是北宋崇宁三舍的反向操作,既重乡试的科举之公平而不专学校教义(圣祖),又保持了国学对经义之汇聚与传播功能(世宗),是对康熙与雍正所重兼蓄的融合与巩固,足见训诂对帝影响之大。但乾隆对国学教育不曾放松,始终重视教职质量,“十六年,以天下教官多昏耄,滥竽恋栈。虽定例六年甄别,长官每以閒曹,多方宽假。谕详加澄汰。廷臣议,督、抚三年澄汰教职员缺,以朝考拣选拔贡充补。未入拣选者,劄监肄业如旧。四十一年,定朝考优等兼用七品小京官。五十五年,朝考始用覆试。学政选拔分二场,试四书文、经文、策论。乾隆十七年,经文改经解。二十三年,…会同督、抚覆试。朝考试书艺一、诗一”。为加强教职选拔与考核力度,定督抚三年澄汰教职例,其员缺以朝考拣选拔贡充补,并始加复试;尤其学政考核,改考经文为考经解,也在乾隆朝训诂之得,经解深入对各地学校教义清晰,意义重大。
副榜入监,“顺治二年,令顺天乡试中式副榜增、附,准作贡监。廪生及恩、拔、岁贡,可免坐监,与廷试。十五年,他贡停,惟副榜照旧解送。康熙元年,停副贡额(康熙初元的政策调整,多在亲政后又改回);十一年,以查禄奏,复旧制优贡之选,与拔贡并重”。
优生,“顺治二年,令直省不拘廪、增、附生(为府州县学生员递等),选文行兼优者,大学二人、小学一人送监(人数多者为大,少者为小)。康熙二十四年,以监生止输纳一途,贫窭之士无由观光,令照顺治二年例选送。雍正间,始析贡监名色,廪、增准作优贡,附生准作优监。乾隆四年,限大省无过五、六名,中省三、四名,小省一、二名,任缺无滥。学政三年会同督、抚保题,分试两场,略同选拔。试四书文、经解、经文、策论,后增诗。二十三年,定优生到部,如拔贡朝考例。试书艺一、诗一,文理明通者升太学;荒疏者发回,学政议处。…嘉庆十九年,御史黄中杰条奏,请与拔贡一体廷试录用。…然卒以无录用之条,多不赴京报考。同治二年,议定甲子科始廷试优生,仿顺天乡试例,分南、北、中卷;…考列一、二等用知县、教职,三等用训导”。优生类拔贡,也是优选贡生之例,初无定制,随诏而选;乾隆后,学政一任,得识拔优生数名,不似拔贡12年一举,朝考亦如拔贡;但嘉庆后,因少无录用之条,使优生一路人数为鲜;至同治初,因各省急需吏员,又得重启,朝考之制复如拔贡。恩、拔、副、岁、优,时称“五贡”。科目之外,由此者谓之正途,所以别于杂流也。
“至道光末,住学者百馀人,诏整饬南学,然监规颓废已久,迄难振作。咸丰军兴,岁费折发,章程亦屡更。同治初元,以国学专课文艺,无裨实学,令兼课论、策,用经、史、性理诸书命题,奖励留心时务者。明年,增发岁费三千两。九年,乃复旧额。选文行优者四十人住南学,厚给廪饩,文风稍稍兴起。光绪二年,增二十名;十一年,许各省举人入监,曰举监;其后无论举人、贡监生,凡非正印官未投供,举、贡未传到教习,均得入监,以广裁成”。乾隆末复停朝考,而拔贡12年一选;嘉庆因循故事,教官考校诸生也日益宽疏,教学质量下降,导致其后太学住馆生逐渐减少。同时嘉庆以后,虽窄太学入仕之途,却仍保留以教职安排贡生出路(“嘉庆以后,凡朝考未录之拔贡及恩、副、岁、优贡生,遇乡试年,得具呈就职、就教。优贡就教,附岁贡末用训导”),也使教官素质有所下滑,故有道光季年的整饬之诏。但仁、宣两朝总体上,依然贯彻弱太学入仕、强科举取人的宗旨,尤重各省乡试及会试责实,遂立复试之制。初,“乾隆五十四年,贡士单可虹覆试诗失调讹舛,不符中卷,除名。诏旨严切,谓‘礼闱非严行覆试,不足拔真才、惩幸进’;至嘉庆初,遂著为令。道光二十三年,定制,各省举人,一体至京覆试,非经覆试,不许会试”。
五贡就职,“学政会同巡抚验看,咨部依科分名次、年分先后,恩、拔、副贡以教谕选用,岁贡以训导选用(只有捐纳岁贡自康熙中就以“难为人师表”予以调整;雍正初明确捐纳贡生,教谕改县丞,训导改主簿);“贡、监考职,定例必监期已满,乃许送考。惟特恩考职,不论监期满否”;这是康熙停朝考及乾隆末复停考职之后的五贡就职常态。而在康熙停朝考之前,及雍正以拔贡重振太学之后的考职,其入官等第明显要高:“初制,考职岁一举,贡、监一例以州同、州判、县丞、主簿、吏目录用。乾隆元年,定考职以乡试年、恩科不考。恩、拔、副贡考列一等以州同、二等以州判、三等以县丞选用。岁贡一等以主簿、二等以吏目选用。原就教者听。捐纳贡监考取如岁贡例(所用职低)。五十六年停考职。嘉庆五年,仅一行之”。至乾隆末,五贡停考职,太学升次入仕之途复被削抑。虽嘉庆以后,遇乡试年,拔贡及恩、副、岁、优贡生得具呈就职、就教,但入选人数很少,大部分贡生皆须以科举为仕途。虽然太学入仕之途自此变暗,但为科举输送人才的功能却日益彰显,故《清史稿》云“同、光间,国学及官学造就科举之才,亦颇称盛”。至光绪末,为促进新学制转换,须对原学制生员加大安排,故“光绪三十一年,直隶总督袁世凯等奏停科举摺宽筹举贡生员出路一条,…诏议行。明年,政务处详议,己酉拔贡,照向额倍取,本年丙午考优。以后三年一考,视例额加四倍。廪生出贡许倍额。部院考用謄录,分举人、五贡、生员三等。二年期满奖叙。举人、优、拔,择尤改用七品小京官。又为广就职之例,五贡一体以直隶州州判,按察、盐运经历,散州州判、经历,县丞,分别註选,或分发试用。盖五贡终清之世,未尝废弃也”。光绪末,加大贡生额取及职叙,本意是为原学校大龄生员作出路安排,却不想其有无长民治世之才德。而未来新学制将与原学制大为不同。
算学隶国子监,称国子监算学。“乾隆四年,额设学生满、汉各十二,蒙古、汉军各六。续设汉肄业生二十四。遵御制数理精蕴,分线、面、体三部。部限一年通晓。七政限二年。有季考、岁考。五年期满考取者,满、蒙、汉军学生咨部,以本旗天文生序补。汉学生举人用博士,贡监生童用天文生”。其“御制数理精蕴”,为现代几何学;其后随着与西方往来日密,使清代算学基本达到了现代高等数学的程度(包括对数、三角、函数、代数、积分、微分等);但清晚期以前,一直将算学作为术数之学,而非常识性基础学科(深入其他自然学科的工具),反映了对自然科学的认识严重不足,原因也在理学性天自然观的普及。
八旗官学,亦隶属国学。顺治元年,为满员子弟就学,“八旗各建学舍。每佐领下取官学生一名,以十名习汉书,馀习满书。二年,从所蕴言,合两旗为一学。每学教习(教官)十人,教习酌取京省生员。其后学额屡有增减,教习于国学肄业生考选,止用恩、拔、副、岁贡生。如无其人,准例监生亦得考取。举人原就,一例考选”;“乾隆初,定官学生肄业以十年为率,三年内讲诵经书,监臣考验,择材资聪颖有志力学者,归汉文班;年长原学繙译者,归满文班。三年,钦派大臣考取汉文明通者,拔为监生,升太学。与汉贡监究心明经治事,期满,择尤保荐,考选录用”。官学虽隶属太学,教官只用恩、拔、副、岁贡生及监生;但层级比太学为低,其学优者方得拔入太学,与汉贡监生共同研习。“(乾隆)八年,定汉教习三年期满,分等引见。一等用知县,二等用知县或教职铨选。一等再教习三年,果实心训课者,知县即用”;可见,对官学之汉教官的重视程度之高。“嘉、道以后,官学积渐废弛,八旗子弟仅恃此进身。教习停年期满予录用例,月课虚应故事。虽明谕屡督责,迄难振刷”;官学废弛,也因入仕之途变暗;其后咸丰战乱,直到同治才得以整饬,遂仍为科举造才称盛。光绪31年,“监臣奏于南学添设科学,未几,裁国子监,并设学部。文庙祀典,设国子丞一人掌之。八旗官学改并学堂,算学亦改称钦天监天文算学,隶钦天监。而太学遂与科举并废云”;从光绪末减文庙祀典、算学隶钦天监,可知其价值观异化,以及添设所谓科学的教改之偏(既未能匡正自然观,又进一步混乱价值观),仍未认清数学是进修其他学科的常识性基础学科。
“府、州、县、卫儒学,明制具备,清因之。世祖勘定天下,命赈助贫生,优免在学生员,官给廪饩。顺治七年,改南京国子监为江宁府学。寻颁卧碑文,刊石立直省学宫。…初,各省设督学道,以各部郎中进士出身者充之。惟顺天、江南、浙江为提督学政,用翰林官。宣大、苏松、江安、淮扬、肇高先皆分设,既乃裁并。上下江、湖南北则裁并后仍分设。雍正中,一体改称学院,省设一人。奉天以府丞、台湾以台湾道兼之。甘肃自分闱后,始设学政。各学教官,府设教授,州设学正,县设教谕,各一,皆设训导佐之。员额时有裁并。生员色目,曰廪膳生、增广生、附生。初入学曰附学生员。廪、增有定额,以岁、科两试等第高者补充。生员额初视人文多寡,分大、中、小学。大学四十名,中学三十名,小学二十名。嗣改府视大学,大州、县视中学减半,小学四名或五名。康熙九年,大府、州、县仍旧额,更定中学十二名,小学七名或八名。后屡有增广”。清代重视地方教育,各省府州县皆设学外,还广设书院及义学。自圣祖,日益淡化国学升等入仕,而倡导参加科举,使府州县学之功能日益与国学相等。
书院与义学。“各省书院之设,辅学校所不及,初于省会设之。世祖颁给帑金,风励天下。厥后府、州、县次第建立,延聘经明行修之士为之长,秀异多出其中。高宗明诏奖劝,比于古者侯国之学。儒学浸衰,教官不举其职,所赖以造士者,独在书院。其裨益育才,非浅鲜也。又有义学,社学。社学,乡置一区,择文行优者充社师,免其差徭,量给廪饩。凡近乡子弟十二岁以上令入学。义学,初由京师五城各立一所,后各省府、州、县多设立,教孤寒生童,或苗、蛮、黎、瑶子弟秀异者”。书院可视为州县学的进一步深造;书院之设,也反映了清代更加重视民间学术探研及教育,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清代对太学入仕之途的日益压缩,而督导诸生参加科举的原因,以兼容民间学术成果(与明代国学始终不采民间学术形成鲜明对照)。义学则因朝廷忧各地生童,以家贫不得受教而设,是州县学前之学(入州县学无须学费,学优者还给廪禄,但学前则自费),且设立得亦较普遍。
“儒童入学考试,初用四书文、孝经论各一,孝经题少,又以性理、太极图说、通书、西铭、正蒙命题。嗣定正试四书文二,覆试四书文、小学论各一。雍正初,科试加经文。冬月晷短,书一、经一。寻定科试四书、经文外,增策论题,仍用孝经(与科举论题同向)。乾隆初,覆试兼用小学论。中叶以后,试书艺、经艺各一。增五言六韵诗”。“凡新进生员,如国子监坐监例,令在学肄业,以次期新生入学为满”(科试呼应乡试分期)。
教官考校诸生之法,“有月课、季考,四书文外,兼试策论。翌日讲大清律刑名、钱穀要者若干条。月集诸生明伦堂,诵训饬士子文及卧碑诸条,诸生环听。除丁忧、患病、游学、有事故外,不应月课三次者戒饬,无故终年不应者黜革。试卷申送学政查覆。讫于嘉庆,月课渐不举行。御史辛从益以为言,诏令整顿。嗣是教官多阘茸不称职,有师生之名,无训诲之实矣”。对诸生以考试结果行六等黜陟法,以示劝惩,“视明为繁密;考列一等,增、附、青、社俱补廪。无廪缺,附、青、社补增。无增缺,青、社复附,各候廪。原廪、增停降者收复。二等,增补廪,附、青、社补增。无增缺,青、社复附。停廪降增者复廪。增降附者复增,不许补廪。三等,停廪者收复候廪。…。四等,廪免责停饩,不作缺,限读书六月送考。…。五等,廪停作缺。…。六等,廪膳十年以上发社,六年以上与增十年以上者,发本处充吏,馀黜为民。…。科试一、二等送乡试,帮补廪、增。如岁试大率祗列三等,八旗生员给钱粮,考列四等以下停给,次届列一、二、三等给还。优等补廪、增,劣等降青、社,如汉生员”。
凡优恤诸生,例免差徭。廪生贫生给学租养赡。违犯禁令,小者府、州、县行教官责惩,大者申学政,黜革后治罪,地方官不得擅责。
“学政考覈教官,按其文行及训士勤惰,随时荐黜。康熙中,令抚臣考试。嗣教职部选后,赴抚院试。四等以上,给凭赴任;五等学习三年再试,六等褫职。雍正初,定四、五等俱解任学习。六年考成俸满,尽心训导,士无过犯者,督、抚、学政保题,擢用知县”;教职入官非自科举者虽不少(贡生),但考课始终严格;考满擢知县(再迁转亦以实绩),也大开了教职的前途空间,故地位远高于明代。
--引自汉朝儒学兄弟渊源的新浪博客:十九、(四)唐宋明清四代之选举--清代1(原文被删,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