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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特琳娜岛(Catalina
Chris来洛杉矶的时间比我长,19岁。她说她刚刚失恋,想独自在卡特琳娜岛找轻松,宣泄郁闷;正好我也想在这儿把初来异国他乡的不适洗掉,便有缘和她邂逅在新月洎滩的一个草棚里。可能因为我是中国人,加上我年龄小,人也长得较为善良,于是在我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后,便做她的旅伴。
Chris看来被失恋弄得有点痛苦,她似乎不想说话,任自己在阳光下伸展。她躺在沙滩上的,乳白的衬衣和浅蓝的牛仔裤,在银色的沙滩上显得十分恬静。Chris问我,你们中国也有这样的景色吗?
我在祖国的日子里,游过洞庭的景色。那是我至今萦绕在梦中的湖光山色。曾经有一个少年时代的最完美的国庆长假,我和一群在一个大院长大的伙伴们在洞庭湖泛舟垂钓,在岸边野炊烧烤,踌躇满志地做着关于未来的梦。出国后,每次在他乡遇到相似的风景,我都会不自觉地沉浸在那八百里烟波浩淼之中,但涌在心头的感慨已经多了很多味道。想家的滋味被融在了异乡日子的分分秒秒中,学习的压力对思乡的感觉除了加“重”就是加“沉”,确实如诗人们常爱写的:像酒一样越酿越浓。
我对Chris说,中国这样的景色是很多的,在中国的时候我几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都要去这样的环境里清洗自己,可能现在来卡特琳娜岛要找的也是这种感觉吧。Chris看了我许久,对我说,也许,你的感觉并不比失恋的感觉好受吧?我说,你失去的稍稍具体了些,是明天也许就可能再找得到的爱情;而我是离开了中国,感觉上好像脱离了母体一样,在母体以外享受爱情,很难找到从前的温热感觉。
Chris给我拿来了啤酒,我和她晃动精巧的酒瓶响亮地碰撞了一下,对饮清爽。
我们钓鱼吧,Chris说。她拿来早己租好的两支鱼竿,递给我一支,笨拙地挂饵摇轮儿,在我还没完全抽出鱼竿时,她已经抛钩了。“梢公”早关了引擎,“乌篷船”顺流漂浮着。Chris望着水面,像是在自言自语,她说恋爱有点像钓鱼,你抛钩下饵,要有咬钩的才能出现精彩,才叫有了结果。我则说,失恋后钓鱼是个排解情绪的好办法,它会告诉你抛出去的虽然是希望,可收回来的不一定就有结果。Chris本想随意地抒发一下什么,却发现我的比喻更接近她的心情,便又呆呆地看着我,好久才开始感叹中国文化所蕴含的东方哲理。
我们彼此保持着各具特色的矜持,我们并排坐在甲板上,手持鱼竿,悠然自得,各自享受。
Chris是英国美女,美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大芭比娃娃一样秀色可餐。告诉她和她坐在一起的感觉。她笑得很开心,说自己应该感谢父母把她生得这样优秀。接着就在静思中凝视着海面。我想,美女的内心里,同样翻滚着平常人的感情,她也许比街上的普通百姓更脆弱。我想应该让她钓到第一条鱼,在可行的情况下,给这个并不比我坚强的美女一点儿虚荣。我拉回鱼线,悄悄地卸下鱼饵,再抛进海里。
果然,Chris被一阵抖动惊得手足无措起来,她的鱼线被拉得直直的,而她的身体也被这突然的拉力给绷紧了。我想这个美女可能是第一次钓鱼,不然不会这样紧张,动作这样夸张。我抬头看她的表情,哦,美女不是在做作,她竟然紧张得有点脸红了。我呵呵笑着开始帮她“溜鱼”,“三拉一放”。鱼儿虽很健康,但也经不住我们有意的“溜放”,终于浮出海面。我大喊一声“拉”,Chris便使足了力气将鱼儿拽到了甲板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到地上了。一条足有一尺长的鱼在甲板上扑腾着,Chris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鱼儿痛苦地折腾着。她的眼里流露出忽闪而过的怜悯,坐在那里并没有兴奋地上前扑住这不小的收获。
“把它放掉吧!”Chris突然说。我回头看她,她再次说:“把它放回去吧!”
我不知道Chris想起了什么,她可能忍受不了鱼儿挣扎的样子,她一定把鱼儿想象成了什么。她皱着眉头,半闭了眼睛,不再看我和手下的那条鱼。我卸了勾,像个老渔民一样往鱼的嘴里吹了一口气,把它放回海里。
我们去Avalon吗?Chris问我。我说我们现在是漂向Avalon呢。Chris说,为什么要这样慢慢地漂呢?她叫了一声“梢公”,“梢公”便启动引擎,Chris喊:“全速!”
渐渐地我们到达了一处开阔的水域,天海一色,浩浩淼淼。我们关掉引擎,任船儿静静地漂。我突然有些感怀,想到关于“漂”的话题。我想说,若在激流中,“漂”也是行走;若在“归宿”里,“漂”则是浮在归结中。这个道理是出自我老爸给我讲的老子的文章里,没想到今天才感悟出来。
Chris不停地呼吸着海风。她在感悟着。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走过来和我说话。她告诉我她明天开始又能安心地上课学习了,因为她觉得爱情的道理在海与岛之间也能找到参照,那条鱼,就像自己走了歧路的爱情。
你呢?美女问我。你的沉重是减轻了呢还是被乡愁加了更多的分量呢?
我们静静地坐在船上,Chris屈膝而坐,我是盘腿打坐。我们萍水相逢,始终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但都想在这初夏的湿润里清洗自己最沉重的东西。也许,Chris找到了灵感,她用英国人的思维把一切关联起来,释放了很多无谓的沉重。而我呢?从飘动走进了平静。我把在卡特琳娜岛的时光叫做“路途”,而这片宽广的海域,是不是我的归宿呢?
第二天,当我们踏着夕阳西回到洛杉矶时,Chris突然对我说:“亲爱的,登上遥远而古老的长城是我梦想,我想去中国感受一下东方文化,你说可以吗?”
我想对Chris说,春天的时侯,在我感觉开始疲惫的时候,在美国,在卡特琳娜岛,我找到了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