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接到了殒的电话，那个已分手了的男孩。电话接通的那瞬间，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他还是一贯的笑，无论是开心或是不开心。我曾经多次指责他像个傻瓜，怎么从来都看不到他的喜怒哀乐。

　　“很想你，我常想起我们在两年前的日子。”他轻笑着说。

    我是一个18岁的女孩，叫琳琳。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叛逆了，也许一直就是吧。我喜欢在酒吧喝酒，抽烟，扭动摇摆。我是一个疯子，不为爱情，不为金钱，只是为了开心，只为不空虚。虽然我并不喜欢让这种疯狂的方式让自己开心。其实我只是一个灵魂脱壳的躯壳，我空虚，我寂寞。同时我也疯狂地想要改变自己，改变这种生活方式。

　　于是，我逃离了高二的教室，我应聘进了一家公司，一个快要倒闭的化工公司。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把我带进了一间几平米只有一张床的房子，告诉我那是我的宿舍，生活用品她会派人给我买回来。我摇着头说：我自己搞定，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了。女人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我转身走了。

　　我甩掉手中的行李（所谓的行李只是一把牙刷、一条毛巾跟一个手机充电器），关上门，从包包里拿出从千里之外的家乡带过来的香烟，数了数，还有3支。我点了一支，突然觉得我的心一下子疲惫起来，没有感伤，没有后悔。走出房门，我靠着栏杆吸烟和观赏落日。莫名地想大哭起来，但偏偏没有眼泪。

　　那个女人安排了公司的一个男同事带我去买生活用品。他向我伸出右手，告诉我他叫殒，带着微笑。我心情开朗了点，告诉他我叫琳琳。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他有着男人少有的羞涩。我却不停地吸烟，想着我将会在这个鬼地方呆上多久。

　　“你不高兴来到这里吧？”还是他先打破了沉默，盯着我手中燃着的香烟问道。

　　“不是。”我轻弹掉烟头，“我想去酒吧，我要喝酒，带我去。”

　　“这里没有酒吧，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镇。我们这没女孩子吸烟，你以后在公司注意点，免得人家说闲话。”

　　多管闲事，在心里低骂了一句，继续我的沉默了，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沉默的人。

　　进了公司很长很长的时间，还没给我安排具体工作，只是要我每个月8号拿薪水。我无所事事，每天就在房间玩扑克、抽烟，没有朋友，没有熟人，就连警告我不要抽烟的殒好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实在很闷的时候，我就一个人提着我的包包去逛街，像一只咯血的落雁，孤独地站在街头，看着人来人往，感受着从没有过的凄凉和无助。

　　“嘿！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要不要我车你回去？”正在我暗自伤神时，一辆自行车停在我身边。我转过头看见是殒，我鼻子酸了酸，朝他笑了笑。

　　“走吧。今天我陪你玩麻将吧，教你打本地麻将，都是公司里的人，以后没事的时候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晚上的时候，经他的介绍，我认识了几个公司的女同事，也成了我以后的牌友。打麻将的时候殒就在我旁边指点，手气不好的时候他居然比我还急。有了麻将，我不那么无聊，除开睡觉的时间我几乎都在麻将桌上，甚至是肚子饿了，就叫殒跟我去搞吃的，要不就是让他上，我匆匆填饱肚子再继续。日子就这样过着，虽然有时会觉得颓废，但我还是这样继续着，我安慰自己，至少我不再喝酒了。

　　跟殒成为恋人好像是理所当然的。那晚散牌以后，他跟着我进了我的房间，我洗了个苹果递给他，自己坐在床边吸烟。心想深更半夜男女相处一室肯定有事要发生，但是我好像并不排斥。他跟我说着他的家人，他的生活，他的工作。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直到他说喜欢我。我淡淡地笑道：喜欢我什么？喜欢我吸烟？喜欢我坏？

　　“你吸烟，你是坏，可是我还是喜欢你。”他很认真，“也许是你的气质，你的不羁。我心里也时常很乱，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你就是吸引了我的视线。”

　　我觉得我有些激情，但是理智告诉我这是空虚所至。他抓住了我的手，低下头来亲了一下，很轻。我有些迷惘，在异地我真的要有恋人吗？殒会是个好恋人的。我抓紧了他的手，“我会在这里陪你！”我有些冲动。我不知道我爱不爱，我只知道我愿意。那一夜，我们吻了。

　　殒给我的呵护无微不至，我感觉到了幸福，感觉到了希望。可是，我也困惑着，殒是大家公认的好男人，而我，我只是一个吸着烟，白拿公司工资的女孩子。公司里风言风语，说殒是中了邪，要不然怎么会爱上我。殒也好像总是动摇着，他不给我承诺，不给我安全感。我因为这些流言受伤了，我怕失去殒，变得疯狂，歇斯底里，我不相信他所说的爱我了，我相信我们总有一天要分开。纵然如此，我们还是同居了。

　　“我很想念你炒的苦瓜煎蛋！呵呵，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吃到。”殒在电话里打破了沉默。

　　那时候，我经常炒些湖南菜，其中最拿手的就是苦瓜煎蛋了，其实我是不吃蛋的，但是他喜欢。他常说那是他吃过的最好的菜了。我从没告诉他我不喜欢吃蛋，我只说，你喜欢吃就全给你吃，我吃别的。他也总是感动得一塌糊涂。

　　“你多久没吃过了？从我们分开以后你没吃过？”我们每一次通电话都会说到这些，但是我们还是重复。

　　“我要姑姑给我做了几次，但是没你做的味道。”他笑笑。

　　听着他的笑声，我莫名的失落，生气。“你老笑什么？我讨厌人家老是笑！什么事情那么开心，值得你笑？”

　　“怎么？你不开心？这些日子以来你过得不好？”殒纳闷我心情的变化。

　　“没什么好不好。就这样过，只是脾气越来越坏！你还好吧，有没有交新的女朋友？你也不小了，转眼该30了吧？”

　　“是啊，可是我忘不了我肩膀上的牙印。永远去不掉了！”

　　殒肩膀上的牙印，是我的杰作。

　　那天，公司副总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和殒的事情。“你觉得你跟他会有结果吗？你认为他爱你吗？”

　　我心怦怦的跳个不停，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有结果，但是我不想离开他……”

　　“我今天找他谈了话，我问他爱不爱你，对你有什么不满，会不会接受你的缺点等等。”

　　“他是怎么回答的？”我打断他的话，甚是紧张。

　　“他说他喜欢你，但是你太任性，太贪玩，就这些。”他喝了口茶，“琳琳。我跟你爸是多年的朋友了，听我一句话，有些东西，没把握抓住就放手吧，免得日后更难过……”

　　我没听完他的话，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我愤怒，我悲哀。他真的不爱我，真的不爱我，他只是在骗我。我心里一直重复着这些。直到流出眼泪。殒回到家我已是哭得双眼红肿了，他问我怎么了？跑过来为我擦眼泪。我问他爱不爱我？他却沉默了，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他应该是知道副总跟我说过了。而我心里却肯定了我爱情的失败。我用冷水冲了冲脸，默默地收着我的衣服，我说，我要回家了，回湖南了。他拉住我的手：“你决定了？为什么？”他很紧张，可当时我觉得他是木讷。

　　“不要问为什么！问你自己为什么！我只要你说爱还是不爱！你却像个懦夫！完全没自己的主见，我不需要这样的男人。”我尖叫，我必须要尖叫才能发泄自己的痛苦与悲哀。我提着属于我的东西冲了出去。

　　“琳琳，等一下，你听我说。”殒急得在后面剁脚，我折了回来，圈住他的脖子，咬他的肩膀，狠狠地咬，“我要你记住我，永远，永远！”

　　那晚，我坐上最后一班到长沙的火车，他也追着我进了车站。火车开动了，殒追着徐徐开动的火车，向我挥手，“琳琳，我爱你，我等你回来！我会记住你，永远！”我掉转头不去看他，我们永别了，再见了我的爱。

　　想到这里，我流了些眼泪。“殒，我问你，那时候你到底爱不爱我？你不要怕伤害我，说实话！”

　　“我爱你，跟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开心。我从没想过哪一天你会离开我的。真的。”殒收起了他的笑。我想这次他是认真的吧。

　　“我却一直知道我们会分开，只是没想到那么快，仅一年。”我叹了口气，带着伤感。“两年了，两年我们都改变了好多，都经历了好多。”

　　“是啊。等了你半年，半年之后我来到了广州，我也想离开那个给我幸福和失望的小镇。”他好似也在回忆，人都是这样吧，老喜欢活在回忆中，“我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会有的，挂机吧，快两个小时了。”是的，我想是有机会的，我在不停地漂泊，总有天会漂泊到他所在的城市。

　　关了手机我还在回忆，他也许同样吧，我们经常一起回味那些回忆。它好像是一只脱线的风筝，我们同时都想要去抓住它，但总觉得已经飞得太遥远，太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