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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如米90后教育 |
分类: ■王如米■虚构 |

星期天,网友旺旺狗给我发来一条短信,我们学校有两个女生诚征一名“品德高尚”的男生合租。当然,她们的目的也很明确,这样做除了减轻一些房租费之外,还可以增加一些安全系数。
我依照她们提出的条件,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简历和相片用邮件传了过去。过了几天,收到她们的回复:对我的初步印象打了及格,并同意“实习”一段时间。于是,我急不可待地将行李搬出学生宿舍,赶到出租屋。
我定了定神,在那扇像刘姥姥的脸一样的保险门上寻找门铃。那个已经损坏的按钮暗示我,不需要用那种文雅的方式叫门。“砰砰——”我连续拍了几下后,从里面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谁呀?”我赶紧报出联络暗号:“我是王如米,今年17岁,前来面试,报告完毕!”
这是她们在回复中特别提醒的,暗号不对绝不开门。里面沉默一会儿,我想她们是在通过猫眼对我进行观察。
门终于开了。一个戴着一幅眼镜的女生出现在我的面前,自我介绍她叫乐无殇,然后转身朝着卫生间喊道:“美方石,王如米报到来了!”
卫生间的门“哐当”一声开了,一个满头顶着洗发液的女孩闯出来。她用毛巾擦了擦眼睛,夸张地盯着我,那双眼睛让我想起赵微,即使再夸张,也不会令人生愕。
看来,她对我过于消瘦的身材有点失望。我尴尬地问:“你是美……方石?”听了,乐无殇在一旁哧哧地笑。鬼才叫这样的名字,我也忍不住想笑。
美方石显然没有乐无殇热情,她不冷不热地说:“随便坐呵,以后这里也有你半个窝了。”我刚要在沙发上坐下,美方石差点跳起来,一把将我拽起来,大喊道:“不要坐!”我被她一惊一乍的举动搞得晕头转向。乐无殇麻利地从我屁股底下将那个油腻的沙发垫子抽掉,竟露出沙发破败的内脏,几个一寸多长的铁钉斜生在里面。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从行李包里掏出来两个哑铃,三下两下,将那几个龇牙咧嘴的钉子征服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都花在那张“瘸腿”的床上,总算可以让它站稳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美方石就在客厅里喊我。她递给我一张纸条,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那字体跟她的脸型一样有个性,圆滚滚的,实在不敢令人恭维。而美方石却像个骄傲的公主似的,用命令的口吻说:“这些规定,你必须背得滚瓜烂熟!”
给我这张纸条,无非是提前跟我划清界限。虽然同居一室,却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世界。不允许我动用她们的厨具、餐具、浴具;不允许我主动找话套近乎;甚至,还规定我一天24小时内不管何时进入卫生间,都要先敲门……
一天,我们难得撞上几次面。她们早晨走得早,我嘴里的牙膏沫还没有涮净,她们已经打扮得像蝴蝶一样,背着挎包下楼了。晚上,我回来得晚,经常见她俩东倒西歪在沙发上,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欣赏着那台已非常严重老化的彩电,还会“哧溜哧溜”地喝“酸辣番茄汤”,声音很诱人。
两个月后,乐无殇出乎意料地恋爱了。一天晚上,我从学校回来,发现客厅里只有美方石一个人。她手里捏着遥控器,在无聊地换着频道,茶几上那盆“酸辣番茄汤”丁点没动。
美方石瞅了我一眼,自言自语:“你说男生有啥好喜欢的?”
这是美方石自“颁发”给我那些条规之后,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我随便回了一句:“这有啥好奇怪的,哪个女生最后都要嫁人。”
美方石把遥控器狠狠一拍,声音高了八度:“你搭什么言?我就不嫁!”
如果这个时候我能够因势利导,给她几句安慰,或许她真会把我视为朋友。可是,我一直看不惯她趾高气扬的姿态,丢下一句“变态”就回卧室了。
这两个字,将美方石彻底激怒了。我估摸,她应该是从沙发上弹起来,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我同性恋啊!你管得着吗?”继而,“哗啦”一声,能够想象得出,客厅里肯定是遍地“酸辣番茄汤”了。
美方石也是以闪电的速度恋爱的。确切地说,是在知道乐无殇恋爱后的第三个星期,而且感情升温异常迅速。连乐无殇都说她这样恋爱有些太草率。
那是一个周末的晚上,已坠入爱河的美方石第一次带男朋友回来。她的男朋友显然对房间里突然冒出个男人感到狐疑。他的眼睛跟美方石很相似,只是第一次看我时,竟满含着醋意和嫉妒。
他俩在外面喝了酒,美方石的脸蛋就像一个熟透的苹果。乐无殇借故外出时,朝我递了一个眼色。她居然一夜没有回来,而我也识趣地龟缩在自己的房间里。美方石和男朋友在客厅里毫无顾忌地说笑着,最后,就是熟悉的风铃声。
我搬进来不久,美方石便制作了一串美丽的风铃挂在门框上,每次开门或关门的气流,总会使那串风铃发出悦耳的声响。可是,今晚风铃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却变得异常刺耳。
不一会儿,从对面的房间里便传来“吱吱嘎嘎”木床的呻吟,“噼啪噼啪”的撞击声,还有美方石夸张的叫喊……我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滋味。
随着又一声剧烈的门响,美方石夸张的叫喊已传到客厅里,接着就是追打和告饶声。我诧异地打开门,只见美方石挥舞着尖跟凉鞋,在客厅里追打她的男朋友。
美方石的粉色上衣前胸被扯开了一道缝,内衣也滑脱到下面,颇有些狼狈。她的男朋友竟躲到我的房间里,恳求我出面通融一下。
还没等我表态,美方石已经在客厅里吼叫起来:“王如米!我命令你马上报警!”她的男朋友被这句话震住了,忙将衬衣钮扣扣好,灰溜溜地下楼去了。美方石赶紧将门关上,顺势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对刚才这一场闹剧,我既感到好气又感到好笑。我刚想回房间,却见美方石像一只受了伤的小鹿一样在看着我。以前,她从没在我眼前流露出如此柔软的神情,这让我忽然对她产生了一些怜悯。
于是,我开始帮她整理房间,并安慰她:“看你俩挺相称的,怎么会这样呢?”
美方石抽泣着说:“恋爱……他妈的……真不好玩!”
有些时候,从女孩嘴里冒出的脏话并不令人生厌,反而让人有些同情,就像这个时候的美方石。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美方石的改变很大。她不再像先前那样把房门摔得砰砰响,还会主动跟我打个招呼。对我态度转变更大的还是乐无殇,以前她可能受了美方石的指示,故意避着我,而现在,她甚至会单独到我的房间里小坐一会儿,翻一翻床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志。
不久,一件令我感动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晚上,美方石居然端着刚做好的“酸辣番茄汤”走进我的房间,让我品尝一下她的手艺。
我尝了一口,酸酸的、辣辣的,跟我想象中的口味相差悬殊。汤,是用西红柿做的,上面浮着一些蛋清,里面没有虾仁、木耳啥的,取而代之的是榨菜条和红辣椒。
我诧异地问:“你俩一日三餐都喝这个呀?”
美方石对我的评价有些不满意,辩解说:“今晚为了让你品尝一下手艺,特意加了四个鸡蛋哩。”
我又连续喝了几口,她的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眼睛弯弯的,变得亲切起来。
我又问她:“你俩为什么这么节俭?”
美方石坦诚地告诉我,她家里很穷,母亲一直生病,还有个上高中的弟弟。她们选择找一个男生合租,因为男生一般不会计较房租和水电费。
从那个晚上,我对美方石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甚至发现她也挺可爱的。
后来,乐无殇回合租房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那天早晨,美方石眼睛红肿地走进我的房间。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犹豫了许久,美方石才开口说:“王如米,有件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我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嘛,只要能办到,我会尽力的。”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在我再三催问之下,美方石才说出实情:“我妈生病了,快不行了。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年前,我骗她说自己有男朋友了。现在,她希望我带男朋友回家,让她临终前看上一眼。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说到这儿,美方石哭了。我也明白了她的心思,心里酸酸的。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美方石感激地对我许诺,会给我双倍的补偿,还买好第二天的火车票。
然而,就在当天晚上,美方石却突然病倒了,又呕又吐,高烧不止,瑟瑟发抖地躺在床上。我手足无措地守着她,但她一连吃了几片退烧药都无法退烧,头疼得用手扯自己的头发。
我说:“你必须去医院!”美方石却断然摇头,让我替她打一盆凉水。在我去卫生间的时候,她将房门从里面反锁了。
听到她的呻吟和用头部撞击墙壁的声音,我怒吼起来:“美方石!你给我开门!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那你还怎么看你的妈妈?”
门,终于开了。美方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门打开,然后就昏倒在地上。我一把将美方石抱下楼,打的去医院。她患的是急性脑膜炎,如果再拖延一些时间,就会很危险。经过几天的注射治疗,美方石康复出院了。
当我以男友的身份陪美方石匆匆赶回她老家时,她的母亲已经下葬了。美方石哭得死去活来,我也跟着落泪。
我先回到学校。一个星期后,美方石也回来了。她神情憔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还没有从丧母的悲痛中走出来。
美方石见到我,就将2000元钱递给我说:“这些钱,一半是我给你的补偿,另一半是偿还你垫付的医疗费。”
我摇了摇头,说:“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个问题,那个晚上你为什么不去医院?”
美方石苦涩地一笑,解释说:“那时,我身上总共不到1000块钱。我想给母亲买一件衣服,让她穿着上路。”
我还是不肯接受这钱,她哽咽着说:“王如米,你如果不接受这些钱,我会更伤心的。”
许久,我认真地对美方石说:“如果你想让我接受这些钱,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美方石迷惑地看着我,而后点了点头。
我郑重地说:“请美方石作证,让王如米做她真正的男朋友。”
美方石惊喜地看着我,很久之后,终于不顾一切地扑上来,和我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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