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有以前的蓝了。这是真的，据说这是因为地球正在变暖的缘故。站在大院的角落里，我时常这么忧郁地想。

    我不喜欢天气变暖，因为我喜欢湛蓝湛蓝的天空，那样的天空让我感觉很……怎么说呢，这种感受真的很复杂。我一直想表达这种复杂的感受，可是，我到了这把年纪，还是觉得难以说清楚。

    随着时间的流逝，想要表达出来的愿望是一天比一天更强烈了，可是，我也越发地觉得这种感受一天比一天地更加复杂了，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虽然我只不过是一头牛，但是这个道理我懂。

    我很孤独，我跟他们说不明白，他们是指花牯他们，我的同伴。这真不是因为我傲慢，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傲慢，只是，在我们牛的世界里，有这种感受的真的不是很多。人家总说，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这句话听说过吧！那就是人说牛的，为此，我对人十分反感，我认为他们是一些傲慢自大的家伙。但是我也总是替同类感到有点脸红，恨铁不成钢啊。

    虽然从古到今，我们牛类中，像我这样常常抬头看看天的，真的很少，但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要曾经有过，像我这样懂得欣赏蓝天的，就不能再说什么我毕竟只是一头牛，这个借口不成立了。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抬一抬头而已，不管是谁，只要他想，就绝对可以做到的，是吧？抬一抬头，你就会看到与平时不一样的色彩，看到湛蓝湛蓝的天，产生那种非常非常复杂的感受，你就觉得自己虽然还是一头牛，但是却决不仅仅只是一头牛了，有时候，你甚至可以为此藐视很多很多的人，人啊，骄傲自大的人，你都可以藐视，多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不肯做呢？

    很年轻的时候，我就常常这么想，在我看到湛蓝湛蓝的天的时候。但是真的，我不骗你，想起来抬头看看天的，至少在我们牛的世界里，真的绝无仅有！

    所以也难怪人们看不起我们，把我们当马，要是仅仅停留在把我们当马使用这个层次上也就罢了，可是不是，他们把我们和马相提并论，说什么当牛做马，好像做牛和做马同等程度地让人不堪，这让我尤其不能忍受，马算什么？马怎么能和牛相提并论？但是，说真的，我对我的同类也很失望，就是抬抬头而已，一点儿不难！

    所以有时候，我得意！我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但是更多的时候，我孤独，我没有归属感。我想把这种感受告诉我的同伴，与他们分享我的快乐，可是，他们常说，我有病！我真的有病吗？瞎掰！这都是他们嫉妒！

    唉，说起来，这也是我常常感到沉重的原因。

    我其实很不愿意这么说，年轻的时候，我不喜欢张扬，牛的个性大体如此吧！年轻的人轻易都不容易受到重视，更何况牛呢？我早就知道，应该收敛，不能让人家戳脊梁骨叫嚣：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是对我们牛的恶意污蔑！我很反感。

    没这回事儿！绝对没有，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怕……不止是老虎，我怕很多东西，虽然很多我怕的东西我并没有见过，但是，这就是我。我跟别的牛是不太一样，我看到湛蓝湛蓝的天空，总有一种想要流泪的辛酸，同伴们都说我“吃饱了撑的”，也许是吧！

    嗯，猜对了，的确如此，我是有那么一点儿与众不同……嘻嘻，说来惭愧，我其实不愿意这样讲，尤其是不喜欢跟人讲，我不想在同伴中显得很特殊，虽然我经常看到自己很特殊的地方。

    但是我明白，想的事情太多，会受到牛的排挤，这样不容易与大家搞好关系，你知道，我们的工作很多时候需要协作的，牛不像人，牛不少时候得成群结队，虽然我对他们不讲卫生感到很反感，有时候看见人捂着鼻子看着他们，我很难堪，替我们牛类感到屈辱。但是一般时候，我对成群结队地干活倒没有太多抵触！只要别和花牯站在一起就行。

    我倒不是歧视花牯，其实花牯没什么毛病，除了愚钝点，可是对我们任劳任怨的牛来说，愚钝并不是我们的缺点，花牯因此一向比我的牛缘好。只是花牯的名字不好，我大概知道一些，在人的世界里，流行过一个本本，那里面一个很不讨人喜欢的角色，就叫花牯，可见人对于花牯的态度了，我既不想得罪牛，更不想得罪人，尤其是，不想为了花牯得罪人。但是我真的很反感，为什么愚钝就不是牛的缺点呢？这是歧视！我很反感，可同伴们说我，反感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我承认，可是这件事情不一样，太伤自尊了！我很不理解，借用一句人话来表达我的心情，牛啊，你为什么不生气？

    就这，也让我很反感，我要表达一种与众不同的牛才有的见解，那是很独特的一种见解，可我却总得借助人类的话，这让我很屈辱，为此，我对人有点儿反感了！真的！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很年轻的时候就发现了，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就比如我，我真的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牛，但是我没想张扬这件事情，可是与众不同可也不是容易掩饰的，既然大家一眼就看得出来，我要是总是藏着掖着的，也未免太虚伪了！

    我不想虚伪，虽然我不太喜欢牛的脾气，我觉得还是有点儿教养好一些，但是虚伪是要不得的。这一点，就是花牯那么愚笨的牛，也是明白的，更何况我呢？

    想起花牯我心里就有气，就是因为它，人才总是用我们牛来垫嘴，把没有教养的人叫做牛脾气。这件事真的很让我压气！所以我跟花牯和不来！

    腹有诗书气自滑啊，上院的小五说的一点不错，可是他却在说他自己，他是那种自大狂似的人，总看不起我，他可能还不知道，我一点儿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虽然他是主人的孩子。

    是这样，事实就是如此，我认为我有资格看不起人，尤其像小五这样的人，我毕竟是一头不同凡响的牛啊，俯首甘为孺子牛？笑话，这都是人的美梦！

    我不一样，真的……说出来你也没什么可怀疑的，我受过很好的教育啊，真的，在我很年轻的时候。

    在劳累困顿的日子里，我为自己的特殊性感到自豪，我受的教育使我看上去非常地……与众不同，这使我很得意，但是有时也会因此有那么一点疑惑。总之，是一种真的很复杂的感受。我不想借助人的语言来表达这种感受，这是我一直苦闷的原因。

    我不知道这到底是害了我还是救了我，最近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反省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