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歌行

之一

纪念1938年的朱集车站……

作者：田辛华

* 

曾经古老的驿站，人来车往

太平小镇，四通八达的路上，马铃叮当

没完没了的岁月，像太阳播下的种子

长成一个个饱满的日子

警察街红红火火，青云街商铺兴旺，北站路歌舞升平

火车总是在夜半或者正午，像一个远路的流浪汉

懵懵懂懂喘息而来，在孩子大人们梦一般的寂寞中行走

那些远道而来又匆匆离去的车窗人影

总有太多的故事令人牵挂……

羊群一样的日子一路赶往天边

花轿、彩船、送葬的队伍，和树叶一样稠密的生灵

 *

忽然车站的方向传来飞机的轰鸣

民安街卖年糕的小贩停止叫喊

同兴楼花子们的哈欠半开半合

挑水老汉肩上的担子不再吱吱欢叫

夜来风雨，碎了一地的木槿花

一片片花瓣侧耳聆听……

包河沿岸四处缭绕的箫声断了

一整个世界顿时凝结

是什么像利剑，一把切开1938年5月的黎明

 *

……倾城之日，小镇满目血腥

十字街头，躺倒人们支离的家园

路边的树稍，挂着失却躯体的风情

房倒屋塌，遍地瓦砾

废墟之上，谁的手臂指向苍天

画一道人类千万年无解的怆痛

 *

1938年的那个早上，猝然之间

乡亲们与战争相遇

蓦然打开了地狱的通道

沙哑的呼救、呻吟声此起彼伏

鲜红的血溪流一样，道南向道北，街西到街东

无人掩埋的尸体像一只只小船

停泊在时间之上，桅折帆卷

断肢和残躯像一片片树叶

凋零在四面八方，尘封土掩

遭遇轰炸的车站像一个巨大的伤口

血流如注，嘶喊无声……

*

从此刺刀、太阳旗、碉堡、炮楼

从此大屠杀、反扫荡，国破家亡

从此日寇的铁蹄沿陇海铁路向西开进

豫东大平原，千里刀光影

小小朱集镇，十年无和平

***

                                                                    2015年6月24日写于梁园幽草阁